九月是桃李的芬芳

对于广大学生和老师来说，九月是一个忙碌的季节。毕竟刚刚开学，不管对哪边来说，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活。然而在我的记忆中，不管开学初多么忙碌，熊孩子们多么不收心，在9月10日那天的课堂上，总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上课！”

“老——师——节——日——快——乐——”

这样的场景，在我从小到大的学习生活中，出现过无数遍。站在台上接受问候的老师当中，有些早已身经百战，会对我们微笑致意；有些则初出茅庐，会结结巴巴地说“谢谢”。然而还有第三种老师，他们平时忙得几乎忘记时间，当这样的情景出现在眼前时，会一脸懵逼地问：

“诶……你们在干什么？”

在那之后，我们一般会回答：

“今天是教师节！老师，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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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泽被天下”，这是人们对老师这一职业的普遍印象；尊师重教，也是全社会的普遍共识。作为一名出生于教育世家的后辈，小时候的我，每到春节都会在家里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都是我爷爷的学生，有些看起来很年轻，有些则与我父亲一般大。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农村，“老教师”就是“德高望重”的同义词，因为在那个年代，他们通常是村里学历最高、见识最广、品德最佳、威望最大的老前辈，也是指引自家孩子走出农村、改变命运的大恩人。

对于当年普遍贫困的农村人来说，上学是改变自身命运的唯一道路，而开启这条道路的钥匙，掌握在乡村教师手中。所以那个年代的农村学生，对老师的感情，用语言难以形容。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全村老小都来悼唁；出殡那天，大大小小的花圈沿着马路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挂在花圈上的那些挽联，有许多落款写着华侨的名字，他们都曾是这个破旧农村的穷孩子，而我爷爷正是改变他们人生命运的大恩人。在我爷爷去世一个月后，有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半百老人来到我们家，刚一进门就屈膝下跪，对着恩师的遗像重重磕了三声响头——

那一幕场景十分震撼，令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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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90后、00后乃至更年轻的后辈来说，或许这样的情景不会再出现吧……毕竟上学这件事，对生在繁华盛世的我们来说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拒绝接受义务教育甚至会遭到法律制裁，当年那种“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奇迹，我们不可能再体会到。尽管如此，对于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在过年时给老师发个祝福短信、在校友会时给老师发个邀请、在老师生病时一起上门看望，早已成为一种日常习惯——虽然我们队老师的感情不如前辈们那么强烈，但却润物细无声。

然而，对于我自己来说，“老师”这个词汇，显得有些微妙。诸位能否想象这样一种关系：在家里是长辈与后辈，在学校是班主任与学生，每天早上都一起上学，只要走在一起就必定被围观……所以身为一名“老师的孩子”，那种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Do you understand？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因为这个原因，我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上进心，毕竟这么多同学在看着我，如果我的学习成绩不能名列前茅，那还配叫“老师的孩子”吗？

或许，这才是我最感激“老师”的地方吧……为了逼我好好学习，不仅给了我这张脸，还霸占了讲台，让我再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真是令人发指、丧心病狂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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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其实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位老师，来自我的小学时代。那时候，作为班上语文成绩最好的小朋友，我写的作文经常受到语文老师的表扬，时间久了以后，我就变得有些飘飘然，上课不好好听、作业也不好好做，殊不知语文老师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终于有一天，在自习课上批改作业的语文老师，看到我的练习册上又是大片空白之后，不动声色地把我叫上讲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竹鞭狠狠抽了我三下手心。

这突如其来的惩罚如一道晴天霹雳，让我目瞪口呆。回到座位后，我揉着火辣辣的手掌呆坐许久，然后拿起铅笔，开始认真补作业。那时候我正读四年级，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老师惩罚，从那以后，我的学习态度重新变得踏实认真，再也不敢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那一刻的情景，我记忆犹新。那位老师的住所就在我每天上学的小路上，如今每次回家过年，我都特想登门拜访，跟他说说这件往事。不过，或许那位老师早就忘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吧，毕竟他教过的学生那么多，打过手心的又不止我一个，区区一个小屁孩，哪里值得他一直挂念呢？

9月10日快到了，不知那位老师现在怎么样呢？我真希望他能看到这篇文章，真希望他能知道——

当年被他教训过的那位学生，如今已长成他所期待的那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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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08于厦门高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