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18岁,父亲早逝,母亲拖着她和三个弟弟艰苦度日,勤劳懂事的她,小学刚读到二年级就主动辍学,回家帮着母亲分担家务,上山采药到集市上卖,补贴家用。
18岁的她,身材窈窕,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从小个子就很高的她,在哪里都很显眼,何况十八岁的她,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18岁的那年,有一个流浪的青年,抱着吉他,走进了她的生命。那个年代,一把吉他和一副好歌喉,对18岁的她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于是,他们俩疯狂的坠入爱河,私定终身。
为了爱情,她离开了家,跟着他背井离乡,来到100多公里以外的他家,在热恋中的她,还没来得及感受爱情的浪漫,就怀上了娃。
那个流浪的吉他手,还没能力承担婚姻之重,他们俩结婚时,就买了一张床,一套必备的简陋家具,然后开始了下半生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刚结婚一年,那个流浪歌手因为帮人打架,锒铛入狱,被判了3年牢狱,她本来可以改嫁,但是她还是选择为了孩子留下来。三年,她尝尽人间辛苦,不太会种庄稼的她,硬是用锄头一锄一锄的把五亩地种上粮食,刚种下庄家,她的第一个孩子呱呱坠地。
刚生下娃,她就自己剪了脐带,下床给他清洗身上的血迹,第二天,她没有休息,照常到地里劳作。孩子在她的照料下,渐渐长大,她的院子,养了许多鸡鸭,每逢赶集天,她就拿一些到市场上售卖,换一些生活必需品。
三年里,她就靠着种庄稼,养猪、养鸡度日。她终于等到他出狱,三年的艰辛,她不曾像他抱怨。而回家的吉他手,依旧抱着吉他到处弹唱。她依旧种庄稼养家。
第四年,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生活的压力顿时加大,吉他手不得不分担一些家庭的责任,他到村里的小学教书,一个月挣几十块钱,买些油盐。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家里的经济变得更加入不敷出,于是她决定外出打工。她就这样,跟着村里的乡亲们,开始了粤漂。
一路上,她饱受惊吓,但是,命运眷顾了她,她很快就在深圳一个纺织厂找到一份工作,一个月的工资五六百,在那个年代,已经足够养家。
她刚到深圳一年,那个流浪的歌手就辞了村小的工作,到深圳找她,他怕他的媳妇儿跟人跑了。
他到了深圳,每份工作不是打了同事,就是打了上司,或者是打了老乡,每次都坚持不到两个月,爱闯祸的他,让她心力交瘁,为了让他不再惹祸,她靠着自己的工资,在深圳养了他六年。
他终于肯回家,但是他还是放下不下,经常写信催她回家。第七年,她终于回家,可是孩子都不认她这妈,那一刻,她哭得伤心欲绝,时间,割裂她和孩子的情感纽带。
她继续耕耘土地,他继续好吃懒做,为了节省每天早上起床梳洗的时间,30岁那年,她剪了伴随她半辈子的长发。
农村的日子异常艰辛,日复一日的劳作,让她的身体开始变形,她已经失去了身上那份青春的气息,加上生活的琐碎和分闹,争吵,她已经没有当年的模样。
孩子渐渐长大,读书成了家里的最大负担,为了让孩子读书,他们俩决定到浙江打工,一去,就是四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42岁,头上渐渐有了白发,身体已经发胖。
终于,她叹了口气,这辈子,又完成了一件大事。
回到家,她继续耕耘土地,他继续做那些迷离不实的幻梦,孩子终于考取了工作。看着周围邻居家的孩子都结婚了,她想,我家的孩子也该结婚了,可是,她的孩子并不想结婚,为此和孩子大吵一架,那一夜,她泪湿枕巾,心里的心酸委屈,无人可说。
他们继续吵架,孩子回家越来越少,她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满地鸡毛的纷争和隔阂,她想离婚,但是孩子已经那么大了,她忍了。
可是,他怀疑她与别的男人有染,那一次,她喝了农药,差点就死了,他不仅没有安慰她,他反而冷冷的说了一句:要死的话,喝了药就别让人知道,要死就赶紧死。
这句话,让她心如死灰。
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继续忍了。48岁那年,她感冒了,吃药打针,民间偏方,她试了一个遍,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他也没有过问。
秋天,田野一片金黄,秋收来临,刚出了几天太阳,接着就是绵绵细雨,冬天仿佛提前了。为了早点将田里的稻谷收割回家,她不顾身体的不适,一个人拿着镰刀下田,连日阴雨积累的雨水,格外的刺骨,一脚踩到烂田里,犹如踩在锋利的刀刃上,她不停地咳嗽,一阵子的咳嗽声在旷野里回响。
秋收结束,她又开始忙着秋种,一连三个月,她没有好好歇歇脚,忙完了农活,她开始发烧,夜晚高烧,白天低烧,她的身体渐渐不支,头发白了许多,皮肤蜡白。
开了春,她继续忙着耕作土地,她身上的病尚未痊愈,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日渐消瘦,终于,7月,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
他对此并不上心,觉得应该是小病,辗转到了10月,她的孩子带着她到医院检查,开始是血小板不正常,后来换到大医院,骨髓穿刺检查后,确诊为白血病,她感到绝望。
他们这几年在家种地,积蓄并不多,她的孩子事业刚起步,收入也不高,生活顿时陷入了困境,但是为了治病,她的孩子倾尽全力,为她寻医问药,四处打听。而当年的那个流浪歌手,却想着怎么省钱。
此时的她,觉得这辈子,走到了尽头,那个当年满足她一切幻想的男人,最终还是没能给她一个安慰,爱情最开始的童话,变成了冷笑话。
终于,在病魔的摧残下,她身体垮掉了,癌症最残忍的,不是让你死亡,而是把你的身体压榨到油尽灯枯才肯放手。从确诊到离开人世,她坚持了一个多月。
走的前一天晚上,她的孩子给她打了一针杜冷丁,她在床上轻声叫着孩子的名字,他满眼泪水,却不敢哭出来。她希望她的孩子赶紧找个媳妇,让她早点背孙子,可是,她的这个愿望,还是停留在那个除夕的凌晨。这一年,她49岁。
她走了,带着遗憾,带着委屈,带着不舍,带着愤怒。
南方没有童话。如果那年不曾嫁他,故事会不会不同。长发齐腰,柔情似水,还是没有抵挡住岁月的摧残和生活的琐碎,爱情里,都是童话,婚 姻里,有几个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