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与《暴裂无声》|关注底层人群的失语现象

    去年年底的54届金马奖，《大佛普拉斯》以黑马的姿态入围十项评选并夺得了最佳新导演等5项奖项成为最大赢家。《大佛普拉斯》是导演黄信尧拍摄的首部剧情片，目前豆瓣评分为8.6。另一位导演也为我们再来过一部处女座评分为8.6的电影，他就是忻钰坤，上个月他的第二部长片《暴裂无声》上映，虽然票房仅有五千四百万，但在今年的电影节中有望冲击奖项。

    菜埔是一家雕塑厂的夜间保安，肚财是菜埔唯一的朋友，他经常菜埔在值夜班的时候来和他作伴。一天，两人突发奇想决定看一看菜埔的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希望能够借此排解无聊的时间。行车记录仪所记录的影像没有让菜埔和肚财失望，但同时，他们两人也发现了黄启文的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际上，菜埔和肚财的行为没有逃过黄启文的眼睛……

    故事发生在偏僻贫瘠的山村之中。张保民的儿子突然失踪，于是，不会说话的张保民带着儿子的照片，踏上了寻子之路。矿厂老板昌万年一直靠着行贿非法收购煤矿以牟取暴利，他的律师徐文杰在公检法机构开始着手调查昌万年的公司时，玩起了失踪，于是昌万年安排爪牙绑架了他的女儿。张保民在寻子途中，与昌万年的爪牙起了冲突，三个人的命运开始交织起来……

    《大佛普拉斯》中导演“打破第四堵墙”直接跟观众对话，让电影显得更加有趣。黄信尧导演原本是纪录片导演，因此电影的很多镜头也颇具特色，比如肚财倒在圳沟的那一幕，镜头由右向左平推过去，我们的视角看来，就像看车路过时看到车一侧沟里的画面一样真实。

    电影中现实世界全部采用黑白影像呈现，而展示的行车记录仪的影像则是彩色，形成强烈的贫富差距对比，甚至直接让剧中角色说出这样的台词：有钱人的人生，你看，果然是彩色的。

    《暴裂无声》采用了三线叙事，虽然着墨程度不同，但三条线或急或缓在融合。电影前一半节奏缓慢，用来给观众提供更多大量的符号和隐喻；后一半人物矛盾爆发，同时剧情逐渐剥丝抽茧，真相呼之欲出……

    电影的音效和画面非常有质感，很多场景设计非常有特色。电影大量采用远景，以荒山草地的背景，彰显主人公的渺小与无力。

    两个导演都擅长使用对比。

    《暴裂无声》中开场张保民儿子搭的石头小金字塔，与片尾被爆破的巨大山体；昌万年、徐文杰、张保民的车牌号分别是豢A、B、C；村民和孩子只能引用被污染的水导致慢性病和无法说话，而村长购买囤积了大量矿泉水；被张保民刺瞎一只眼睛的屠户在危机时刻选择保护张保民，反观律师，在张保民帮助解救他的女儿后，却仍然不肯不敢说出张保民儿子被害的真相。

    《大佛普拉斯》中现实世界的黑白与行车记录仪影像的彩色，形成强烈的贫富差距对比；黄启文车上频繁更换各种女人，肚财和菜埔只能观看色情读物；片头的出殡乐队规模宏大，而片尾肚财出殡只有两名乐手；同一天发生肚财出殡和大佛请往护国法会的蒙太奇，形成无人知晓与举世皆知的对比；黄启文在杀人前对着佛像下拜以求原谅，肚财和菜埔选择隐瞒不报后到庙里祭改以求解脱，影片的护国法会，众人朝拜以求功德。

    《暴裂无声》多次出现奥特曼，奥特曼代表的是正义，也代表了希望。《大佛普拉斯》多次出现佛像与拜佛，同样，佛像代表的的是救赎和希望。

    除此之外，两部电影还有很多偶然巧合相似之处，比如片尾都采用了超现实表现手法，两个杀人者都带有假发，正义最终都没有实现……

反思

    《大佛普拉斯》中菜埔和肚财在无意间看到了行车记录仪中黄启文杀人的画面后，菜埔想过报警，肚财却指责他说：“你忘记了你还有老妈吗？你工作不要做了吗？你不知道警局跟法院都是有钱人开的吗？”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无法过去良心这一关，于是天一亮他们就去庙宫寻求解脱。这是他们的人生态度，在“活着”面前，法律、道德和信仰都只是起到辅助作用的。

    导演更是有一句旁白直截了当：对他们来讲，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都会有困难，但他们没办法想生命的困难，因为光是生活里面就有解决不完的困难，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当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哪还有力气讲那些有的没的。

    除了他俩选择了沉默，电影更是有一点精妙的设计：只有一句台词的释迦和肚财遇到的要自杀的人——都是被剥夺了话语权。

    同样，《暴裂无声》直接把主角设定成了哑巴，也是象征了底层的失语——不仅不能说话，也没有人为他说话。很多人看完这部电影之后表示内心压抑，这缘于观众对银幕里人物的深切同情和深度无力感。

    《大佛普拉斯》中无法实现公平正义是社会的问题。当一位警察把黄启文叫到警局里问话，结果当地的副议长就过来大闹警局，把办案的警察都骂了一顿，他说“启文做了很多善事，菩萨心肠，他在社会上出钱出力，没读书的人，他就拿钱给人去读书，出殡没棺材的人，他就买棺材给他。”于是黄启文被当场无罪释放。而警察还被大骂“干你娘勒，要搞清楚社会规则”。——他们永远想不到，黄启文找大学生援交，把尸体藏进大佛里，这恰恰对应了他没钱读书的人拿钱、给没棺材的人买棺材，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而《暴裂无声》则无法实现公平正义是由于利益的驱使。昌万年为了夺取别人的煤矿，使用诬陷和暴力手段，甚指使手下绑架儿童。他被捕前对徐文杰说，“你还有女儿要照顾”，所以徐文杰选择了帮助昌万年隐藏张保民儿子被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