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人怒告潮州府（四）

第四回

上回说道，新来刺史要断安南商人之案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百姓自发带着小板凳，来到衙门，更有好事者穿梭于人群中，贩些瓜子的买卖。

这刺史见状，也不好驱赶，只唤了衙役维持秩序。话不多收，刺史敲了惊堂木、衙役们吼了“威武”、原告被告上了堂，这戏也便开始了。

刺史唤道：“这商人，你所告何人，所告何事，一一说来。”

安南商人叩头道：“青天在上，小人安南人氏，倾尽家财造木牛千架，运来潮州等地买卖，供百姓驱驰，细水长流赚点小钱罢了。有人眼红，将小人木牛尽数投于恶溪，损失惨重。”

刺史点点头，向跪着的轿夫张三问道：“你便是张三？”

“回大人，小人是张三。”

“你为何毁人木牛，投之恶溪？”

“大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哦，此话怎讲？”

“大人，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商人做的就是如此勾当。当年官府统一管理市集秩序，像我轿夫这行，交了押银一两才能到市集做点轿夫买卖，每月还要再交赋税，着实吃力。小人们每月起早贪黑忙活，交了赋税，也只够全家糊口。没想到这商人运来木牛，既不用交税赋，也不用押银，百姓纷纷尝鲜，小人们生意已多日不得开张，小儿嗷嗷待哺！不出此下策，小人们都要自投恶溪喂鱼去了！”

刺史颇感意外，这押银赋税之事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便问师爷道：“当地赋税为几成？”师爷道：“三成。”

刺史点点头：“张三所言颇有点道理，不过你毁人木牛，也是断人财路，不妥得很！你先侯着，待本官发落。”刺史又望向张三旁的李四，不禁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上堂？”

李四磕头如捣，战战兢兢说道：“小人李四，只是吃瓜群众，是师爷唤我来的。”

师爷连忙解释道：“大人，此人将木牛私用，小官觉得这也是被告之一，一同带来。”

于是李四便将自己用木牛顶替拉磨骡子一事道来，惹得旁听的百姓哄堂大笑。刺史也是连连摇头，敲了敲惊堂木，让百姓静下来，吩咐李四跪在一旁听候发落。

这时刺史定眼细看，因王员外是驿长（职务是终身不变，并免除一切徭役），也有个芝麻官职，无须叩拜，早有人搬来藤条凳供他歇息，他翘起二郎腿，一脸满不在意的样子。

“你便是此地驿长王员外？”

“小人便是。”王员外微微起身一稽，便又坐下。驿长职务是终身不变，并免除一切徭役，而此人是潮州一豪族，占着潮州驿天时地利，大肆做起了买卖，被当地唤作“地鳄”，就是地上的恶鳄之意。初到潮州，刺史就收到十多张状告他欺行霸市、抢占民田的状纸。

“据说你把潮州驿经营得有声有色，贩马租马、租借商船，发了小财？”

“大人说笑了，也就混口饭吃。”

刺史冷笑着，向师爷问道：“师爷，按照唐律，“驿长私借人马驴者，该当何罪？”

“回老爷，各杖一百。”

“那以权谋私，将朝廷良驹、官船租用牟利，又该当何罪？”

师爷吃了一惊，不敢回答。偌大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却问刺史唱的是哪一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