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B)
经过一片长林,闲云阁终露真容。
雕梁画栋,红墙素裹,巍峨瑰丽。
这是极尽奢华的住宅。
只要再推开那扇粉饰过的楠木大门,一切就将终结。
天心正欲上前,房檐的四角突然落下四人,沾地无声。蒙面黑衣,脚步轻盈,高手的特征。
“客人止步。”四人齐声。
“如果不呢?”
“取你首级!”
天心迎风而上,大雪飞扬。黑衣人立刻将天心围住,挥剑进攻。
世人都知天宗身法举世无双,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杀招是刀法。
女人用刀本就怪事一件,天心的刀却更为古怪。
刀名为刀,软若无骨,却锋利无比。
刀不离身,天心的刀一直在身上,就绑在腰间。
当四人聚拢时,天心拔出了这把刀。
风呼啸而过,四人身上都有了血口。
本该害怕,可那四个人却哈哈大笑。
“是把好刀!”
“还没见过这样的刀法呢!”
“角度刁钻,速度也快!”
“而且如水无形。”
一人一句,说完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但仍有破绽。”
天心又动了,四人也动了。
刀有了局限,因为四个人变幻了攻击的路线,成了一条直线。
天心身上多了四道血口。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黑衣人紧随其上,招式干脆,气势如虹。剑尖已经到抵到了天心胸口,下一秒就会破开肌肤。
说时迟,那时快。
一把剑,闪电般飞来,挡住了黑衣人的去势。
洞天客从远处走来。
“天心啊天心,我还是被你给骗了!”
洞天客在面具后苦笑。
“你费尽心机查到了我所有的踪迹,但我却并没有害过你。”
“你是没有害过我,但你害了我的母亲。她因你而被那个男人杀死!所以,你要死,他也要死!”
“那个男人?”
天心心潮起伏。
世上男人有千万,但那个男人却独一。
天心不愿去联想事情的真相,因为他的罪过,她要去杀他,而她却又被他人追杀。
竟是一个轮回。
“你看他们要自相残杀了!”
“真是莫名其妙。”
“赶紧让他们走!”
“老三刚开了壶好酒。”
黑衣人又开始闲谈,仿佛事不关己。
洞天客向前一步。
“哎,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
“否则什么?”
“取你首级!”
洞天客毫不畏惧,五人齐上,又使出了那世间稀有的剑法。
黑衣四人大惊失色,洞天客出手的瞬间,他们就知道无力招架。
一个人绝望的最好方式,便是玉石俱焚。
以命抵命也不算亏,毕竟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庄主而牺牲。
洞天客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个人的洞天客还能叫洞天客吗?
“那个男人就是朽木庄主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来杀他的!”
“你?为什么?”
“因为我也要为我的母亲报仇。你杀的那个人是宵遥的霓虹。我知道有人要追杀我,到处在查我的踪迹,才出的此计,为的就是瞒天过海。可惜到头来,只是骗过了自己!”
“他的债可真多!”
洞天客不再言语,转身拾级而上,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内,金碧辉煌。
偌大的空间内,别无他物,只有一把梨花木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青白长衫,须发黑而浓密,眼睛黑白分明,笑而不语。
洞天客踏入门中,一股杀气遍地而起,紧随其后的天心,不由心颤,却分不清是谁先起了杀心。
“远道而来皆是客,随便坐。”
那个人笑眯眯的看着天心与洞天客。
“这里哪有坐的地方?”
“遍地都是啊!”
“我要你的椅子!”
“那就对不住了,椅子只有一把。”
洞天客正欲动身,坐着的那人却伸出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先别急嘛,年轻人。你千辛万苦的来到这儿就是来杀我的?”
“没错!”
“想来挑战我的很多,特地来杀我的倒不多。我还是想问一句,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杀我。”
“段忠弃,还记得一个叫金雯的女人嘛?”
“不记得!”
“也罢,你这样的人,女人多如麻,怎么会记得某一个呢!她是我的母亲,是你曾经的一个女人,她为了你甘愿隐姓埋名,苦苦守候,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她。在外风流倜傥,为了别的女人乐不思蜀,最后竟无情赶走她。命运驱使,她悲痛欲绝,终于自杀。”
“原来是情债。”
天心静默不语,芊芊玉手却是紧握发白。
“那这位姑娘你呢?相必你也是来杀我的吧。”
“你肯定也不会记得南荣瑾吧!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你曾经心爱的女人之一。就因为她发现了你有断袖之癖,你就要至她于死地吗?”
刚刚还笑眯眯的段忠弃,转眼就阴云密布,一个翻身便来到天心的面前,握住了她的喉咙。
左然和鲁巴拼命追赶着沈秋棠。
“谁?谁在那儿?”
山庄的护卫隐约中看到了两人鬼祟的身影。
“遭了,奶奶的,这个时候还来个幺蛾子。”
鲁巴小声抱怨着,整个人紧紧的攒在灌木丛后。左然蹲在鲁巴身旁,悄悄探头而望,只见护卫正提着灯笼,慢慢向这边移动过来。
“怎么办,真来了。”
“都怪沈秋棠这个笨蛋,非要来这儿。结果呢?自己跑了,把我们给害死。”
那两撇八字胡又开始抖起来了,是紧张还是生气?左然看不明白,只有鲁巴自己清楚。
“有人吗?”
声音越来越近。
“有人吗?”
“窸窣”!人倒地的声响。
“还躲着干嘛,快走!”
鲁巴探头一看,原来是沈秋棠的呼唤。
“吓死我了,早不来晚不来,哎,等等我。”
“哎,等等我。”
左然追着鲁巴,鲁巴追着沈秋棠。
这三人你追我赶,简直把朽木山庄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场。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束光。
光从屋中来,屋是闲云阁。
“女人总是死在自己的嘴上。”
段忠弃满脸狰狞的掐着天心的脖子。一道光闪过,段忠弃撒开了手,华美的长衫却开了一道狭长的豁口,像是孩童懵懂的傻笑。
天心亮出了刀,明晃晃,照的人心惶惶。
她不再犹豫,不再迟疑,为了了却伴随此生的复仇,即便身死,舍命的搏杀也在所不惜。
“我想到一个问题,照你们所说,那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了?”
死寂般沉默。
洞天客自问,是他的孩子吗?
天心自问,是他的孩子吗?
有些梦醒来就能忘,有些人擦身就可以假装不认得,可有些事想否认,却不知该怎么否认。
可一旦成为了宿命中的敌人,那一切都可以名正言顺。
“那又怎样!”
“子女不教,父之过。”
段忠弃抽出隐藏在椅子扶手中的长剑,飞身刺向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