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烟云（历史小说）之二乱世奇情（2）

第二回 铁骑突起惊宫阙，天涯无奈隔情人

 

且说刘无双自从表兄离开长安，竟是日日茶饭不思，所幸母亲刘氏知道她的心事，只把那温言温语相劝，无双这才不致酿成大病。

一日，无双由自己的丫头采苹陪伴在府中花园里漫步，无双见那满园锦绣，蜂蝶飞舞，不觉又触动心事，竟自嗟叹不止。这时，母亲刘氏竟顾不上主母身份，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无双，快，快随母亲逃命去！”

无双惊问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氏却不答话，拉起无双，就往大门奔去。到了门口，无双见眼前一片混乱，家仆们有的拉马套车，有的收拾包裹细软，连父亲刘震也慌得几次上马都蹬不上马鞍。刘氏慌慌张张地拉着无双钻进了马车，一家人夺门狂奔而去。到了大街上，无双撩起窗帘观望，见百姓商贾也是满街奔窜，她忍不住又问道：“母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母亲刘氏喘息甫定，痛楚地摇了摇头。

这时，前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匆遽的马蹄声和刀剑的撞击声，士兵们狂野的喧嚣着：“百姓们不要慌乱，我们不扰百姓，只找皇帝讨封赏！”

刘震连忙调转马头，引着妻女的马车拐向另一条街道，所幸这条街上虽然一片狼籍，并无叛军，刘震喝令驾车的奴仆，急驰向长安南门。

到了南门，守门的官兵已换了旗号，他们已经关闭了城门。刘震万般无奈，只好又带家眷返回旧宅。

当晚，一家人不敢点燃蜡炬，妻女和丫头仆从们都胆颤心惊地挤在刘震的书房，等待着看一看明天还有没有日出……

刘氏揽着无双，渐渐平静下来，她问道：“夫君，这是何人在天子的脚下造反？难道不怕诛灭九族吗？”

刘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不发话。刘氏又催道：“外面究竟怎样，夫君应该派人打探一下，看看皇帝有没有调兵平定反贼，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傻等啊！”

刘震又叹了一声：“皇帝，皇帝早已逃走了！”

刘氏惊得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究竟是何人在天子的脚下造反呢？这还需从李希烈说起。

李希烈兵围襄城，守城的官军渐渐支持不住，唐德宗便征调关西泾原镇节度使姚令言率部下前去增援。当时，唐朝的兵役制度由原来的“府兵”制改为“募兵”制，士兵由官府招募，官给资粮，听家口自随，所以大部分士兵都是靠着自己的俸禄养家糊口。士兵们冒着大雪，顶着寒风，长途跋涉来到长安，期待着朝廷能发放一份丰厚的赏赐，以便能够安顿好家眷，再上战场为朝廷厮杀。可是，由于连年战事不断，国库空虚，他们一点赏赐都没领到，士兵们已是怨气冲天。第二天，士兵们从长安往前线开拔，德宗命京兆尹犒劳将士，但送来的食物都是野菜和粗米，士兵们的愤怒爆发了，他们高举刀剑旗帜，杀气腾腾地冲进了长安。德宗皇帝惊慌失措，带着后妃太子和诸王仓皇逃离了长安。

叛军们将后宫府库洗劫一空之后，马上拥立被朝廷解除兵权赋闲在家的原泾源镇节度使朱泚为主，那朱泚也是个野心勃勃、狡诈阴险的人，他见有机可乘，立即登基称帝，定国号为大秦。

朱泚当上了皇帝，立即下令全城，凡是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唐朝官员，限三日之内到大秦朝廷报到，违者斩立决。

躲藏在家的刘震听到这个消息，思虑百般，只好出来去见朱泚，朱泚将他劝慰一番，仍授给他吏部尚书的官衔。

那一日，刘震受了朱泚的官职回到家中，见了妻女，细说端详，竟然面露得色，庆幸自己不仅毫发未损，而且保住了原来的官位。可是母女俩人却眉头紧锁。尤其是无双，更是忧愤不已，她责怪父亲道：“父亲食大唐俸禄，受大唐皇恩，国家有难，不能尽节报国，却贪图富贵，委曲求全，不仅青史上留下骂名，日后也难得善终！”

刘震大怒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我若不与朱泚虚与应付，不仅自身难保，也会拖累你们母子俩个遭受凌辱！况且大唐天子逃到奉天，又被朱泚团团围住，奉天兵寡将少，很快就要被朱泚攻下，连天子也难免做阶下之囚。我刘震即便为他去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无双不再辩驳，只是暗自啜泣不已。

可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刘震的预料，奉天不仅没有陷落，而且唐朝援军火速赶到，数月之后，官军击败朱泚，唐德宗重返长安，立即下令严惩投降朱泚的官员。

刘震知道自己大祸临头，连忙命夫人刘氏带着女儿乔妆潜逃，到襄城寻找无双的表哥王仙客，替无双寻个安身之所。然后自己连忙上朝请罪，唐德宗那里肯饶恕他，当即下令将他下入大理寺狱中。

且说无双母女二人只带了一个丫头采苹乔妆成平民妇人出城，那守城的官兵早已接到命令，严格盘查降贼官员的家眷，主仆三人搪塞不过，很快被认出了身份，官兵们立即将她们一并收入了大牢。不久，天子下诏，将刘震夫妇都处以极刑，女儿刘无双也被收入后宫做了宫人。可怜那刘震身为朝廷三品大员，国家有难，却只顾妻女，不能尽节，到最后不免自己身首异地，也拖累了妻女坠入苦海！

且说正在服丧的王仙客闻知京师有变，顾不上守丧未满，匆匆赶到了长安。到了舅父的旧宅，眼前竟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门墙倾塌，庭宇残破，雕梁画栋倒地腐烂，长出了层层青苔，残垣断壁中一片荒凉，野草掩没了膝盖。

王仙客顿足叫道：“舅父舅母哪里去了？无双哪里去了？”

仙客肝胆欲裂，扑倒在那残垣断壁上嚎啕大哭起来。不知哀哭了多久，竟然昏昏沉沉地倒在那残垣断壁之上，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看见表妹无双成了一个仙子，乘着祥云向他飘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仙客悠悠转醒，长安大街已是夜色沉沉，他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暗下决心：哪怕把这长安城的角角落落找遍，也要找出无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