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论者的自豪

人的意义不由神来定义


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从我的理性出发,的确推不出这样一个结论:神是不存在的。

不过,我只是想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信念,我不想在思考神存在与否时,也去思考独角兽是否存在,玉皇大帝是否存在,火星轨道上的茶壶是否存在。所以,就让它们都不存在吧,如果每一个无法证明不存在的东西都存在,那实在是太累人了。

有人问我,如果你不信神,那你不怕下地狱吗?

是啊,伟大的帕斯卡尔曾经说过,如果神存在,那信神可能带来巨大的收益,而不信则可能带来巨大的损失,如果神不存在,信神又只不过是犯了错误,而不信也仅仅是没犯这个错误罢了。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信神呢?这是个期望值为正的赌局啊!

我还是不信,我不愿意相信有一个专制的暴君,仅仅因为我不信他,就要让我下永恒的地狱。我不愿意一辈子背负一个错误的信念,更何况,我做不到在信神的同时,不相信那无穷尽的虚构物,而同时相信它们和神,又太累了。

有人问我,如果你不信神,你哪来的道德可以遵守呢?

是啊,如果我不信立法院,我哪来的法律可以遵守呢?

但是,我只要信亚里士多德,信康德,信边沁,信罗尔斯,就够了啊。神如果是因为某是好的,便使其是道德的。那我直接去信好的便可。神如果武断地使某是道德的,那我也不愿意蒙面,不愿意歧视女性,不愿意在尊敬一些动物的同时,心无愧疚地杀害另一些动物。我心中也许有一个道德律,但它要不是演化赋予我的,要不是先哲们教予我的,和神无关。

我不相信立法院,但我依然按自身的道德律行为,如果能同法律相安无事,那最好。如果和法律相抵,且我不能移民,那就给我一杯毒酒吧。

有人问我,如果你不信神,那你不怕死亡吗?不怕永恒的虚无吗?

怕,我很怕。一想起死后永恒的虚无,我就怕得瑟瑟发抖。

但一想起我这短暂的一生,都要整日整夜地思索那神,那茶壶,那孙猴子,那独角兽,那方的圆,那大于二且小于三的自然数...

不,不。我不敢想象,死亡很可怕,但信神的后果,更是怕得我想都不敢想。

有人问我,你为何要自找麻烦呢?你只信神,不信别的,不就好了吗?

不,如果让我背叛自己的理性,那还不如烧死我吧。如果我在没有证据时就信神,那我还怎么自诩真诚呢?自诩公平呢?怎么自诩理性呢?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真诚地面对每一个可能,而不因为父母的信仰,社区的传统,去偏爱其中的一些,无视另一些。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有自己的道德,甚至比那些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却只因为信神就能得到宽恕的人更有道德。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愿意低头去看一看望远镜,而不是拿着一本书,宣称太阳绕着地球,而地球不过几千年的历史。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也是一个物理主义者,我不认可人类在生物界的天然优越地位。也许你们都是神的儿子,而我只是几十亿年前一个单细胞生物的儿子。猪与狗,蜘蛛与蝗虫,在它们面前,我不像你们,能自负地抬起头。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的人生也许要被你们斥为荒谬,无意义。但我却很自豪,我愿意推着西西弗斯的巨石,接受你们这些永恒灵魂的嘲笑。哦,不。我的灵魂并不永恒,抱歉,无法为你们永恒地提供笑料。我很忙,但我敢接受死亡。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如果你们这些狂热的教徒,仅仅因此就要铲除我的存在。那来吧,连共产主义者都愿意为他们的信仰付出生命,科学主义者又岂会贪生怕死?

但请不要用枪,我也不要注射死亡。这些是科学的产物,你们如果诚实,就不要相信它们。

用石头?不,你们不该相信万有引力。

用绳子?不,你们不该相信静力学。

用水?不,你们不该相信生理学。

算了,随便你们吧,你们活在科学之中,却又相信神。既然早已虚伪,又何必假装真诚呢?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可以在真诚的同时,又活得不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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