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文 |李婧
编辑 |张看看
图片 |杨菲朵
走出电梯的一瞬间,步履轻盈的吴至青让我小小吃了一惊,虽然已经知道她58岁,外貌的清和甜柔与满头乌黑秀发还是令人恍惚:分明盛年美腴妇,哪里将要近甲子?
见面之前,我对她涉足的领域均兴趣浓厚:儿童语言疗愈(语言病理学博士),女性身心调理,诗词美学疗愈,著作《还我本来面目》,李安大导演最喜欢的心性疗愈师……
这所有事物的画面最后凝成一个感觉:美。自然的存在,韵波般荡漾开来的那种安然内在的美。
甫一坐定,我讲出采访的部分构想,新闻记者出身的她边点头听,对于如何与采访者友好互动拿出十分的经验与热心,并爽直回答我尊重她思路的提议:“没关系,不用尊重我!”
这句话令所有在场人哈哈大笑,我知道,与一个不爱矫饰、坦诚自省的灵魂的一场美妙碰撞之旅,开始了……
吴至青
祖籍广东恩平,毕业于台湾政大新闻系。曾任《大华晚报》记者,《仕女杂志》编辑,80年代受聘于新加坡广播电视台任职新闻主播,2年后转赴美国求学,先后就读于纽约市立大学亨特学院硕士班,私立纽约大学博士班,主修语言病理学。与夫婿赛安慈合著有《还我本来面目:如何接纳自我和欣赏生命》。
我要去看看外面
从小吴至青喜欢看世界、了解世界。本科新闻专业毕业后,机缘巧合,一份工作邀约可以去到新加坡。彼时和男友多年情感稳定,自己新闻记者的事业也正蒸蒸日上。走还是留?
最终听取了内心那个更愿意冒险、创新和好奇的声音,去到新加坡做主播。那个声音说,走吧!走远些,去看更大的世界,去学习更多的东西。
在新加坡的工作很快风生水起,很多人喜欢她的样子、说话、风格,家喻户晓。而自省特质强烈的她渐渐又开始不安起来:声问过情,君子耻之。自己二十几岁,少不经事,却弄得家家户户这么满捧,实在汗颜。电视台为了奖励,决定给她加薪升职,这下把更多的思考和惶惑一下激发出来:
那个内心一直想要探寻的生命,就是如此吗?
就够了吗?
一直渴望的学习、提升,还能在哪里实现?
如今的环境似乎已不再能提供个人成长的养分。是的,又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
从天上飞到在地上爬
不破不立。告别过往,重头再来。男友亦是优秀的媒体人,毅然放弃事业,陪着她远走美国。回顾这段,她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原来我们在自己的文化和社会中,是在天上飞的,自由自在;而到了美国,你所有的才华都没办法得到认可与融入,不只是落地,是身上像注了铅,在地上爬。
两个人所有的能量都用在生存和重新确立自我价值上,心灵上进行着一场艰苦的战役。花钱、日常等生活琐事不断摩擦,渐行渐远,慢慢分开。
开始她选择念可以快速学习英文并找到工作的应用语文学专业(教授英文)。一次偶然机缘,认识了一位教授语言病理学的女教授,她喜欢极了这门课:从小就对语言感兴趣,而如今,语言竟然还可以和治疗这件事挂钩!
治疗工作,说浅白些,就是助人,这恰好是双鱼座的她最热衷的事情。物质的艰苦,反而映衬出精神满意度的极大兴奋,像茶叶泡在了合适的开水中,舒展、变化、不停吸收……
开始从事语言病理学工作后,吴至青接触了大量的青少年、儿童案例,也在这个过程中学习积累了非常深厚的能量与灵性工作的经验体会。同事们都笑称她有一双“魔手”,不管是多难沟通、疗愈的孩子,到她这儿,摸一摸,聊一聊,下一次就会有很大的改善。
心探索:语言可以拿来治疗,听上去确实很奇妙,能不能具体讲一讲?
吴至青:开始是在公立学校做全职,同时还在念博士学位。“治疗”“语言病理”,听起来像医生,是也不是,不同的是医生给动刀吃药,但我们不动刀不吃药,而是借用其他学科的疗法。
比如向心理学借用行为疗法、向教育学借用许多教学法,向营养学借用营养疗法……总之,我们的职责就是用各种方法来提高你的语言能力。
广义地说,语言病理并不限定于语言,它是治愈任何跟胸腔以上有关领域的毛病,特别是口腔(所以还包括有“喂食治疗”)。
我治愈过的病人包括脑性麻痹、唐氏症、自闭症、过动症、厌食症……很多自闭症孩子一句话都不跟你说,可能疗愈几年后还是不说话,但提高的是发音、发声的能力,锻炼肌肉和脑神经,改变长期积累才会发生。
有一点要说明的,语言病理学是属“治愈”,不是“疗愈”,这两个是两码子事。治愈是在肉体层面来改善肉体健康,它的效果也是显现在物质世界中的。
肉体是人的众多身体中振动频率最低,也最粗重的一个身体,但“疗愈”却是在一个更广更深的层次上来讲的,讲能量,讲心灵。
但我在以语言治疗师的身份治愈孩子病人的时候,是不谈能量的,因为能量是属疗愈范围,即使向人讲也没人懂。
心探索:那你是否曾将两者合并,既治愈又疗愈,有令你印象深刻的故事吗?
吴至青:我记得有一个两岁左右的自闭症孩子,来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说,也不看人。他妈妈说平常他都是斜着眼睛看,平常不让任何人碰。
心脏不好,各种感觉统合的能量很低,眼耳鼻舌身意,跟我们所谓的正常人都不一样。比如声音,叫他一百次,可能最大声那次稍微回一下头;然而他对飞机的声音尤其敏感,一听到就跑到窗户前去看。
只吃白饭,妈妈(小儿科医生)费尽心思,把胡萝卜切得非常碎、小,他看一眼就怎么也不肯吃。
当时我已经陆续在学习各种能量疗法。我知道其实自闭症的人群,只是感知和触觉这个世界的系统和方式与大多数人不同,他们自有跟一种存在交流的渠道。那天我想试试看把一只手放在他的心上,感觉到那儿有个洞。
他居然让我碰,我再把另一只手放在后心轮,开始在旁边出声地呼吸,让他能听到。不说话,只是呼吸。然后他掉眼泪了。
妈妈在旁边惊讶地看着,除了很小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哭。
心探索:你的陪伴和理解得到了他的接纳,进到了他的心里,便愿意敞开。
吴至青:嗯。他发出“啊……”的声音。心轮打开,声音上到喉轮,开始自己发声、自己哭,我就跟着他一起“啊……”,过了很久很久。
他把头枕在我肩膀上哭,我想把手稍微放松环抱着他,但他居然把手抓回去继续按在心上。妈妈也哭了。
其实我是通过能量的方式来感知、接触,然后融合语言病理学的内容进入疗愈工作。
当时大部分的人们还不太能接受这些(现在也不是大众疗法),但其实我的个案里面大部分都潜移默化接受了能量疗法。
在学校里那时候我是大家公认的“魔手”,只要一摸,之后孩子就会能有很大的改善与进步。
心探索:其实“魔手”的背后是灵魂对灵魂的抵达。这才是所有疗愈工作的基础。
吴至青:看不见的能量工作。我小时候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一直很感兴趣,也很敏感。
五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可以做好多事,对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好像有个老灵魂住在身体里。
后来慢慢长大就没有了,接受知识、教育,渐渐就被社会文化催眠。一直到念博士以后,才又机缘合适得以重新拾起。小孩子天生比较容易和灵性的东西接通,这是疗愈工作发生作用的美妙。
曾有数年的时间,吴至青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儿子出生那一整年(神经系统天生衰弱,睡眠浅易醒),她几乎没有熟睡过:全天工作、念博士学位、做饭料理家务、哄孩子上床后去图书馆写报告……
每天两点以后,伴着天上月亮的清辉回家。她笑谈,一个人做其中一件事都够忙不过来,可她几件同时兼顾,身体照样挺过来了。自己都很奇怪哪儿来的超强意志力。
心探索: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到那么忙碌,吃得消吗?会抱怨吗?
吴至青:我想这也就与我今生的灵魂目的有关:为何会作为女人投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的摸索、探寻下来,渐渐清晰了:因为我的人生目的跟女性有关。
为了要帮助别人必须自己先经过这些事、折磨;如果我要帮助女性,注定需要经历女性所有的磨难才可以体会更深。
在课业、工作、家庭一堆事务的情况下,我每天还都坚持一定要买菜、做晚饭,因为觉得热腾腾的饭菜能够维系一个家庭温暖的时刻。
背上背着一个孩子在狭小的厨房挪腾闪转,不指望先生也从不会开口求他帮忙,这个可以说是我的缺点也是优点,我从不觉得家务事是需要男人来帮忙的事儿,自己可以胜任地很愉快。如果从旁观的角度,也许我会觉得这个女的很累哦,负好多责任。可身临其境,就变得非常自然地开不了口。
心探索:可能潜意识里就觉得:累一点是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
吴至青:可能。后来博士毕业后第一件事就是买机票去旅行,到Barbara Brennan老师创办的的能量疗愈大学(政府立案)学习,跟随很多老师学习各种能量疗法。
在这个过程中,也对女性疗愈者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知,愈发确定了我来人间做一个女人是非常有意义的:所有的负累、痛苦都更加深刻理解到身为女人的幸运与独特之处。
比如说我知道自己过去好多世都是女人,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社会里是次等公民,渐渐得到一个无意识信念:男人是不可信任的。
相信很多女人跟我一样,潜意识里不太信任男人。作为灵,我带着这个负面信念在天上行走不下去了,这跟宇宙的运作原则是相反的。宇宙是非常自然的,只有爱。
所以这就变成我这世的功课之一,要到人间来学一学。让我知道,男人跟女人一样,都是可以信任的。这个世界充满了爱,充满了富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当然,是通过各种磨难、经验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心探索:比如,会去经历怎样的灵魂剧本和人间故事?
吴至青:首先一出生就选择做女人,之后又不断有各种机会让我认为男人是不可信任的。
例如小时候爸爸因为工作不得不经常离家,我就会生出一个感觉“他抛弃我”,爸爸是个男人,对吧?——“男人是不可信任的”。
再比如,他在家里,我给他拿杯子喝水,喝完没有把杯子放回原处,随便撂在桌角,我又觉得“他不关心我,他抛弃了我”……
都是很微小的事,但带着这个信念生活,就会不断“感受”、“经历”这样的内心剧本,来验证“男人就是不可信任的”。
直到把自己逼到死胡同,走不下去了,才能发生灵魂改变。
心探索:所以身为女人,我们真的是一步一步践行、有时更需要在苦痛和眼泪中淬炼灵魂,才能学会如何好好爱自己。
吴至青:是的。十多年前我的子宫长了两个橘子那么大的肿瘤,医生要开刀,我跟他讲给我点时间,我知道自己可以治疗。
长期睡眠不足是老问题,于是我就开始多多睡觉,用各种方法自己疗愈,三个月后再检查,肿瘤没了。
医生很忙,他摇着手:“我不听你讲!我很忙!但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让这一切发生的?!”
后来肿瘤转移到卵巢,医生发现了严重的子宫内膜异位,必须另外再开一刀,昏迷中先生安慈签字,让医生剖腹取出位于子宫后最大的一块内膜异位囊肿,一个月后,又给打了一针1200块美金的催化剂,令身体停止供给雌激素,好让粘黏脱落。
按理说应是被逼提前进入更前期,可奇异的是经期照样来……今年我58岁,没有一根白头发,奇怪吧?我也说不明白(笑)!那就接纳它!
“人带着剧本来上演一出人生好戏,这是演员,但你若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来做什么功课?你不再只是演写好的剧本,你决定人生大戏怎么演,开始去创造去规划你的人生,就立刻从演员变成导演了。”
心探索:您和赛安慈老师的书《还我本来面目》,推荐序里有句话非常吸引人“在声名大戏中,从演员到导演”。
这是一个觉知自我、进而创造自我的过程,而如何一步步摸索、探清自己的本来面目?又如何接纳、安在于此?
吴至青:我想走到今天,已经非常确定我的人生目的。人在没有肉体之前都是灵体,灵也是要进化的,如果你这个灵因为好几世生存不易,比如可能很穷,积累了一个“匮乏”的大信念,这大信念下有很多小信念:生命是匮乏的,世界资源不足,我是不足的,我也不会满足……
有这样“匮乏”信念的灵如何能在灵界进化?这信念完全与宇宙的真理和爱背道而驰!
所以自然地,你就得降低振动频率来地球做人,来做功课。因为人有肉身也有自由意志,人可用自由意志,透过肉身的行动(行动也包括起心动念,情绪等等),去修正你原本的错误信念。
人带着剧本来上演一出人生好戏,这是演员,但你若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来做什么功课?你不再只是演写好的剧本,你决定人生大戏怎么演,开始去创造去规划你的人生,就立刻从演员变成导演了。
心探索:亲密关系是极佳的人我本来面目训练课题。那么如何在与伴侣的相处中,学习看到、接纳他/她的真实面?能否讲讲您与赛安慈老师的亲身故事?
吴至青:其实,看到、接纳对方的真实面,就是看到、接纳自己的真实面。任何亲蜜关系中的伴侣都互为对方的镜子。但我们都只看见别人眼中的刺,却看不见自己眼中有粱木。
就拿生活上的小事来说,刚结婚时,我老看安慈不顺眼,他永远不盖洗发水的盖子,真讨厌哪,打开了抽屉也不关上,害我被撞了一下,这人真一点都不体谅人……好笑的是,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若是百步我就是五十步。
今天的我,很接纳自己的“不盖回盖子”,事实上我到今天仍学不会每次都盖回盖子(笑),天底下有我这种人会比较有趣,不是吗?小孩子一学就会,养成一生的好习惯,而我学了几十年还学不会,过去还老挑剔别人,哈哈!所以我看安慈也愈看愈有趣。
甚至包括,亲密关系中的分离。如果有一天(可能性)我们分开,没办法朝夕相处,我会难过,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你所爱的朋友。但不会因为他离开我而觉得自己不好(重复自我低价值的功课),也不会因此而心生嫉妒、发脾气。我希望他能够走在回归自己的路上,如果能帮他找回真我的话,那就祝福他。不管未来面对如何,这是他的功课。我只有全心的支持与祝福。
心探索:所以,只有全身心地接纳自己,才能逐渐抵达真我,也才会抵达宇宙的核心——爱。
吴至青:对。这么多年支持我一直往前走的,不是激情,是慢慢学习对自己的爱。所有人应该试着去探寻、触摸真我。爱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能力,因为爱自己,就很自然能爱别人。让身心得到充分休息,放轻松,爱的能力和品质才能自然流动。爱自己还包括原谅自己、接纳内在批判的部分。
一个女人愈发看得清,调整自己振动在很清明的频率上,那么肉身所呈现出来的样貌、气质包括疾病,都是可以转化和改变的。信任自己,信任宇宙。信任一切都是你需要,也是你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