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回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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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新来的?”

背后响起了短促而浑厚的声音,听这电波的频率应该是位老人了。

“不用怕,你没有死。”另一段电波狠狠地从侧面撞了我一下,回过神后我数了数我的身位,五个字一个表情一张图一个定位,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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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条朋友圈,2014年2月14日零点从一个叫W的女人的移动端发出。就在一分钟前微信服务器把我从W的朋友圈里移除,我在0.1秒后坠入了这个未知的空间。当然,我知道我在这儿绝不孤单,各个角落里都有躁动的电波在游动。

“每条被删除的朋友圈都会被扔进这个回收站,看你的波频应该还没活过初生年吧。”老人的声音比方才更靠近了些,伴着很轻微的一声叹息稍纵即逝。他的波频密集又窄长,起码得有三百字配六张图再加一个定位,不过在搞清楚事情原委前我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猜他的身位。

“怎么服务器那边也不通知一声,就这样把我打入冷宫了呢?”我承认我有些愤懑不平,前一分钟还在和新来的组图圈友聊着最近在圈里议得火热的汪峰求婚事件,后一分钟就被毫无预兆地判了死刑,在W的朋友圈里好歹时常有旅游照、风景图看看,这儿黑不溜秋的简直不见天日。

“唉,刚才已经来过一个2013年2月14日发的了,喏,在那边坐着呢。”老人晃动了一下庞大的身位,让大家腾出了些空间,我穿过数条陌生却又看着眼熟的朋友圈来到了这位同病相怜的圈儿面前。

“两年前的情人节W和男朋友去北海道玩了一个星期,期间的朋友圈刷的都是以皑皑白雪或蒸腾的温泉为背景的甜蜜合照,刚才我们已经被全部送进来了,你只有一张在西餐厅烛光晚餐的图和‘情人节快乐’五个字,算不了什么。”

我无法肯定从他的电波读出来的到底是悲伤还是平静,那些配图上的笑脸依旧清晰可见,只是这些陪伴着移动端那头的人类的回忆一旦删除就不会再被恢复。在社交平台上收到的“点赞”也随之灰飞烟灭。在W的朋友圈里,我们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谁获得赞的数量最多,谁就负责管辖W的朋友圈。在2014年10月28日W生日发的那条朋友圈之前,我当了8个月的老大。

不过一切在现在看来都毫无意义了,我开始明白朋友圈不过是人类开心、难过、愤怒抑或是虚荣的产物,当然我也没有可能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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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只有当“新人”被送进来时,我们才得以知道人类世界行至了何年何月。在这个容量似乎没有上限的回收站里,我遇见了2012年5月W开始使用朋友圈以来被删掉的所有朋友圈。

早期的圈儿没有定位,文字也不长,多半是些自拍。W长得清秀,眉毛细而弯,鼻子高高的,嘴唇有些薄,说实话我还从未见过这批没有被“美图”过的照片,他们都是在2012年12月31日一次性被删除的。

后来W交了个男朋友N,秀恩爱的朋友圈也就多了起来,大多我都见过,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头一年里W和N的感情稳定,二人到处游玩,N时常在W的朋友圈底下评论,俩人常常一聊便是十几二十条,系统总是没完没了地提示着有新评论。

踏入2014年后,我从其他朋友圈那里得知N换了份工作,离开广州去了北京,矛盾从此渐多。尤其是在我管辖的那段时间里,平均每周都会有一两条纯文字的宣泄,当然,他们一般活不过两天。我们猜N只要把W哄回来了,W便立马删掉。当初高频的朋友圈分享率让我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得跟新来的圈儿说规矩,促进新旧圈友和睦共处。我一一同旧圈友们打过招呼,数下来才发现竟有百来条之多,也许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了解W的吧。毕竟只差一天便共同“生活”了一年,尽管她毫不留情地把我删了,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她,尤其是不知她与N这次是吵架还是彻底闹翻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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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隔了多久没听说过W的消息了,不知道是她没有再发朋友圈,还是没有再删朋友圈。

渐渐地大家在回收站里都熟络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都“死”过一次了,也不再有炫耀身位比较点赞数量的幼稚行为。平日里就打哈哈,拿着旧闻当谈资互相打发一下。

不过今天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大家似乎都比平常活跃一些,老人见我半天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开口道:“今天来了位新人,性格特开朗,在那个角落跟大家说着2016年的新鲜事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又一年过去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一点一点凑过去,回收站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嘿,你身位是什么?有W的最新情况吗?”

“我啊?集满八十个赞领取红包口令啊。”

(这是今年春节支付宝红包肆虐朋友圈的时候写的,纯属博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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