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若邻,太多的邂逅,会陡然觉得地球太小。
在福临门超市门口,我看到了蓝月及她的老公。短短的回眸浅浅的笑,蓝月依然风姿绰约。依然秋水惊鸿,碧波映月。我则是惊愕之余一脸的忧国忧民。
回首间,人临迟暮,没有言语,目送蓝月很远很远,碧空尽处,茫茫人海。
我没有回去,索性就地找了一家地摊,一碟花生米,二两老白干,打发漫无边际的思绪。远眺出,霓虹闪烁。震耳欲聋的的士高仿佛把这座城市撼动。
这是做不大也不小的城市。饭店酒店生意兴隆,洗头房人流络绎不绝。白天行人渐断的的地方,到了晚上却分外闹吵。
迎宾小姐的笑脸是那么灿烂诱人。招展如旗的超短裙该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娇小的身躯迎上来,肥大的身躯走进去。这是另类人生。一阵凉风袭来,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该走了,去我该去的地方。闭着眼穿过闹市,来到人烟稀少的吊桥出。倚傍桥头,回味流逝的美丽。
蓝月在家排行老大,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在农村,哪家若果没有儿子,会认为会断香火。这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作祟。家人想把机会留给弟弟。
“娃儿,不上了吧,你看人家二妞,打工每月挣一千多。”妈妈劝道。
“是啊,娃儿,只要出门不迷路就中。不像你爷爷,不敢出门。”爷爷接住话茬。
“孩子,你们姊妹多,都上学,你看这日子---”父亲蹲在树根,唉声叹气。蓝月不言语,心里在思忖。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和蓝月同病相怜。在我9岁时,父亲因病去世,有母亲拖着我们弟兄三个艰难度日。
我读初中时,恰逢大哥迎亲。母亲为我上学是两头受气,气得一身病。我上学,是大嫂在母亲面前煽风点火的导火线。
我多么希望时光快点过,一天并两天,一月并两月。我脑海经常浮现,母亲泪流面面的场景,闪过大嫂乌云密布的脸庞。
蓝月和我在一个班,她不善言语,整日一副忙碌的样子。蓝月学习总是遥遥领先,使我们心中的学霸。放学时,蓝月常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到饭堂打过饭后就端到教室吃饭。一边吃饭,眼不离书。
晚上同学们都去宿舍休息去了,教室总会亮着灯。蓝月为了赶时间,白天把同学们的学习资料借过来,等到晚上学习。蓝月是我们的“小老师”,经常在黑板上给我们讲课,且讲得头头是道。我们很喜欢这位小老师。因故大家常找她讲题,只要和蓝月在一起。老师就会很高兴。
我在认识蓝月之前,已经有了一位学习合作伙伴,叫叶红。我和她是前后桌。她单纯文静,一袭飘逸的长发,脸上整天露出灿烂的真诚的微笑。
她是从外乡转来的,她姑父是我们的代数教师。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小卢老师。卢老师个子不高,一头自来卷,很有艺术家的范儿。如果发现卢老师的头发锃亮,那么当天必有会议。
我是班上的“物理专家”,也常登台“献艺”。叶红主动接近我,我们在一起,谈学习,谈人生。她得知我的家庭情况后,总是鼓励我要勇敢坚强。
在我14岁生日那天,叶红送给我一个精美的日记本。开头写着:逆境需要坚强,苦难就是财富。我每天随身带着这个日记本,时常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鞭策我前行。
叶红成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多是谈些愿望报复之类的飘渺的话题。我们经常饭后到操场上散步。时常会看到月光下一对对小鸳鸯偎依的镜头。我们会疾步退回,害羞的离开。这种花前月下罗曼蒂克的浪漫,离我们比较遥远。叶红对此也是一片空白。学习是我们头等大事。
叶红扎着牛尾辫,朴素的脸上写满真诚。有一次,她说,二姨在中学里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不到二年的时间,就在市里旅游区的黄金地段买了一间百余平方的单元房。叶红说她讨厌去二爹那里。
“网络害人匪浅,一朵朵美丽的花在风中情愿或不情愿的的飘零。”叶红感叹道。
“那你以后从医吗?”
“不!我喜欢小孩,我想当幼儿教师。他们那么天真可爱。”
“好,我支持你,教师平凡而伟大。”
其实,我想当一名教师。
现在我们班里有个叫敏子的男孩,向蓝月发起猛烈进攻。有事没事就找蓝月谈话,经常施以小恩小惠。他是“语文专家”。
我和蓝月讨论了几次题,他总是横眉冷对,醋味很浓。我想找个恰当的时间和敏子谈谈。可我怕弄巧成拙。索性这样晾着。敏子想和我一较高下,分个输赢。本来没什么,可我也不甘示弱。
敏子个子没我高,可是比我温柔。我们俩展开竞赛,想美国竞选总统那样,比学习,比干劲,各方面拉开拉练。
学校的卫生所又新开了一家。听说是副校长的妻子开的。和蓝月二姨的诊所正对门。这样一来,热闹事多了。卖米的见不得卖面的,两家暗地里开始较劲。
二姨家推出优惠大酬宾,看病打折。副校家紧跟其后,人流两次送一次。
郑校长坐不住了,紧急约见两家的负责人,要低调行事。篓子捅大了谁也负不了责任。这算消停了,都乖乖的撤出广告牌。
敏子秀气白净,是白马型的。前段时间,听说他和隔墙师资班的小慧拍拖。不知何故,一拍两散。男孩往往很浪漫,只求开花,不求结果;而女孩很认真,求结果也求开花。小慧我见过一次。那是中秋晚会,和敏子合唱《相思风雨中》。人和歌声一样甜美。
师资班是新型的事物。当地政府为补充地方的师资力量而兴办的。一共就办两期。多是干部子弟或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杨白劳家的喜儿是进不去的。当时人们都说,上师资班比较潇洒。有人说,有的学生比教师的岁数还大。可这无可厚非,毕竟热爱教育事业。开学那天,煞是热闹。像演蹩脚的小品,人山人海。去的人多,走的也多。说是交钱晚了。好像是当天下午开始通知村干及有脸面的人物,晚上12点前缴费结束。
只要进了师资班的门儿,就是国家人。上课是时尚的放羊式。每天就能听到学校锣鼓喧天。放学之后,鸳鸯双栖比翼双飞,一对对手牵着手,人约黄昏后。
或许受到师资班前卫思想的影响。我们班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同学们在书本上插一把小梳子,摆一把小镜子。即使上课时候,也会“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男的赶时髦,女的赶时尚。
过后听敏子的好友说,小慧抱怨敏子,出手太寒酸。净送些三五元的地摊货。别人的男朋友又是买衣服,又是赠传呼。敏子自感不是一类人,就勇敢退出。
敏子发现蓝月是自己的梦中知己,就发起进攻。
叶红和我是前后桌,在日常学习生活中,叶红无不表现出真诚善良。可叶红的同桌小林,对叶红爱慕已久。
小林的家就住在学校附近。小林的父亲是位教师,在师资班教书。小林展开急攻,今天送钢笔,明天赠学习资料。最后竟然抖出家底,送起传家宝--银镯子。这是妈妈的陪嫁品,小林偷出来送给叶红。被叶红婉言谢绝了。
而我没有贵重的礼物。我送给她一片苹果叶。这片树叶有特殊的意义。我们家响应乡政府的号召,种了10亩苹果园。树苗是乡里免费送的,听说是从很远的苹果基地运来的。种上的第二年,10亩果园只有一棵树是活的。因为水土或气候的原因,这里不适宜苹果树生长。
这活着的一棵苹果树只有一片的翠绿的叶子。我就把这片叶子摘下来,制成标本,小心翼翼地夹在我的语文课本里。
在下课的瞬间,我亲手把树叶送给叶红。她接过树叶,仔细端详着。树叶翠色欲流,显着清晰的脉络,。此时,飘过淡淡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教室。
小林看到这一幕,满脸哀怨。这绝望,是惨淡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