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居1

到了，黑洞洞的楼道，我使劲儿跺脚，声控灯亮了起来，这扇破破烂烂门后面是什么呢？我的脑海中是一排整齐的上下铺，美团上的图片就是这样。

有人给我开了门，是一个黑皮肤的南方女孩，她介绍自己，她叫阿林。一股发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眼前的景象，简直是触目惊心。

一个朝南的大客厅，两排上下铺床，大概有二十几张床头连着头，脚连着脚地并排着，床上，床底，过道上，都堆着东西。短袖，脏内裤，袜子，铁锅，电饭煲，袜子，热水杯，行李箱，毛巾，凡是生活用品，都在这一小方天地中，还有大大小小的蟑螂在床上爬来爬去……

阿林问我要住里面还是住外面。有几个女孩抬起头来，打量着我，这时候，我居然看见一个“男孩”，我瞪大了眼睛问她：这不是女生住的吗？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个头发极短的女孩儿。

但是她忙着和别人说话，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我说：住里面吧。

里面就是次卧，可以容纳8个人，客厅的另一头还有一个主卧，可以容纳6个人。我原本以为，住里面会好一些，没想到，这里的空间相比外面更加逼仄，️不到10平米的小房间，安放8张床，有两个女生在自己的床位上，我进来时她们看也没看我一眼，自顾自玩手机，每张床都有一些东西，我挑了一张面对门的上铺。

爬上晃晃悠悠的铁架床，铺位上有床单和被子，上面都沾着一块块黄色的污渍，我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想象力，不去想那是什么人弄上去的什么东西，一股脑儿和衣躺了上去。

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狭小的窗子，我心里一阵失落，对于即将开始的生活失去希望。

真的要住在这种地方吗？一个疑问短暂地飘过我的脑海。但很快被自己否定，要不然呢？身上仅只有几百块钱，这里是唯一的选择。

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和这个不到两平米的空间和平共处。

以前北京对于我来说，是首都，大都市，是一个选择，一份憧憬。等真的到了眼前才发现它早就死了。或许是想象中的那个北京从没存在过。

然而生与死，从未分割。

于我而言，旧北京死了，也就意味着，新北京，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