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杀令:十七、醉翁之意

十七、醉翁之意

周一上午的交接班会后,例行播报军情要闻,有两条牵动了高泰勋的神经:一是M国和R国近期将在中岛附近举行一次“防海盗”的联合海上演习,R国数条舰船已经驶抵中岛;二是M国政府和R国政府草签协议,决定R国政府出资,由M国在中岛部署理论成熟但尚未在M国本土部署的“天盾”系统,情报显示前期的论证结束,或已进入实质性建设阶段。

会议刚结束,高泰勋就去找伍清华解读两条要闻背后的真实图谋。

“又开始狼狈为奸了。”显然,伍清华比高泰勋要更早掌握上述两条信息,他分析说,“看来M国铁了心要带着他的小兄弟在H海域激起风浪。”

“是不是咱们的意图泄露了?”高泰勋有些沮丧。

“再清楚不过。”伍清华说,“他们了解我们的棋路就和我们了解他们的棋路一样毫无盲点,他们这两招棋明显是为了应对我们夺取中岛的计划。”

“你们是不是已经掌握是谁泄的密?”高泰勋愤愤地说,“事关国家大局,却被敌人摸清了底细,这个内鬼一定要揪出来,否则永无宁日。”

“每一个暴露身份的间谍都是我们摸清敌人的诱饵。”伍清华意味深长地说,“个个都是我们的财富,暗中保护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抓起来呢。”

“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接下来如何应对?”高泰勋忧心忡忡,“他们这两招看来无懈可击,几乎是点对点破了我们的计划,要是他们果真借着联合演习的名头突然大举运送平民抵达华岛,形成事实占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建阵地的岸岛鲸鲨爆袭弹就算万箭齐发,理论上也将悉数被屏蔽于‘天盾’系统之外,同时面对突然增强的中岛防务,我们强行夺取中岛的计划也将变得异常困难,注定是一个无计可施的困局。”

“未必。”伍清华悠悠地说,“你难道没听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怎么讲?”高泰勋此时意识到,在伍清华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副全景式的应对华岛危机的详尽策略图纸,或者一开始就有,或者临时生成。

“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那么我们索性将计就计,正好把部署在中岛的天盾系统作为测试鲸鲨爆袭弹性能的靶场。”伍清华对A基地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你们不是总说鲸鲨爆袭弹部队没经历过实战是最大的短板吗,如果我没记错,上个月总部还以你们A基地的名义向军委申请几个亿的经费建鲸鲨爆袭弹攻防的蓝军靶场,这下好了,几个亿都省了,中岛就是靶场,顺便用我们的鲸鲨爆袭弹验证一下他们那个吹得神乎其神的天盾系统到底是金刚罩还是豆腐渣。”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鲸鲨爆袭弹阵地就暴露了。”

“早都暴露了。”伍清华轻描淡写地说完,从柜子里取出一沓材料递给高泰勋,“几个发射架,多少枚鲸鲨爆袭弹,发射间隔是多长时间,每个发射单元的具体坐标等数据都在上面罗列得一清二楚,这可不是我从你们基地窃取的秘密,而是出口转内销从M国得到的。”又补充说,“你们的新阵地只对自己人是秘密,早被敌人圈进了打击坐标,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明火执仗地和他们干上一回,让敌人尝尝鲸鲨爆袭弹的威力,以后再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会这样?”高泰勋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新阵地暴露的事实。

“内鬼干的,驭鬼给我们传递过来的信息。”

“是谁?”

“暂时保密,这个内鬼交给我们,可能后面有大鱼。”

高泰勋忧心重重,欲言又止,扭过头去,重重的一声叹息。

“不是吴伟龙。”伍清华看出高泰勋的心思,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可是,又能是谁呢?高泰勋不得而知,郁郁寡欢。

高泰勋刚走,伍清华就接到刘金刚打过来的内线电话。之前刘金刚汇报说几乎板上钉钉能进入金色海岸,可事出意外,赵和平打了包票承诺他的事情,却被张继伦在酒桌上猝不及防的即兴安排改变,暂时还找不到进入金色海岸的绝佳契机,刘金刚无计可施,只能暂且被钉死在金盾海岸的工程里。倒不是说他不能去金色海岸,可出乎常理的每一个小动作或许都能成为致命的过错,他盯着张继伦,张继伦肯定也在盯着他,为了以防万一,刘金刚只能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时机,这个时机可能要自己创造,也可能顺其自然。当前,刘金刚最为迫切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把已经混迹劳务市场一段时间的马兴瑞带进金色海岸。之前伍清华已经透彻地分析过,就在金色海岸样板间开工砸墙的同时,或许顶替弯弯的狙击手已经隐身其中,他什么时候选定点位,什么时候动手,都不得而知,高泰勋的安危和华岛的得失都在一瞬之间,必须有应对之策。好消息猝不及防:竟是吴涵把马兴瑞带进了金色海岸。

“吴涵?”伍清华对这个名字显然没有备足功课。

刘金刚尽其所知介绍了吴涵的情况,还特别指出是胡云发的女朋友。

“哦,这样。”伍清华在电话这头自言自语。

正如其言,吴涵选中马兴瑞完全是误打误撞。吴涵主导金色海岸样板间设计不是闹着玩的,而是真干,张继伦提出给她配个秘书,可吴涵对张继伦的人不感兴趣。胡云发手下的几个能人也都各有所忙,抽不出谁来跟着吴涵,于是胡云发就让助手在公司官网上的应聘者信息里挑选,吴涵一眼盯上白白净净的马兴瑞。胡云发颇为发酸地说:“这样的小白脸不一定中用的。”他只是嫉妒,倒没看出来这个小白脸就是上回出现在金色海岸工地的小警察。

“小白脸就小白脸。”吴涵态度坚决地说,“我就选他。”

刘金刚进入金色海岸不畅,马兴瑞就转移了战场,从邋遢毛糙的打工者摇身一变成为技术型白领,他应聘的自荐信息里写的是“某大学美术设计专业,曾获全国首届家装大奖赛优秀奖”,如此一番包装,马兴瑞仗着硬邦邦的学历和获奖荣誉,以及清爽白皙的面容,顺利进入金色海岸。吴涵安排给他的主要任务是为设计好的样板间方案添加“美感元素”,同时还做吴涵和张继伦之间的联络人,诸如装修流程、特殊材料采购等,都要通过他从图纸上给张继伦的工人解释到具体操作中。因为之前突击强化了一段时间的家装常识,加之马兴瑞与生俱来的记忆力,吴涵竟丝毫没有看出“南郭先生”马兴瑞的破绽。站稳脚跟后,马兴瑞开始找机会进入“搜索狙击手”的角色,可这并不像他当个设计师助理那样简单,虽然上次他和驭鬼假扮的警察在工地上来过一回,但新的发型加上新新人类的装扮,并没有哪个工人能把他和那天盘查罪犯的警察联系起来。马兴瑞在金色海岸的隐身不成问题,但问题在于他始终在吴涵左右,与其他人难以接触,涉猎范围太窄,搜索狙击手就存在天然短板,撞不上面,纵然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揪出那个藏匿在金色海岸里的敌国狙击手。日子一天天过去,伍清华屡次督问搜索进展情况,马兴瑞急切,便寻了“跟进施工”“看装修效果”等借口往人堆里钻,他一个也不放过,把那些面孔定位到他的搜索引擎里,耐心地等待狙击手的出现。

可无巧不成书,这一回马兴瑞的搜索引擎定位错了地方。那天他在刚刚装修完的一个样板间碰到核算完材料成本就要离开的柳心月,侧目一视,便收拢不住眼睛,他着了魔似的,死死盯着柳心月看。他觉得他认识她,可柳心月呢,和马兴瑞迎面而过压根无半点反应,马兴瑞却不罢休,追上去仍旧盯着人家,这就让莫名其妙的柳心月有些不知所措,可这边呢,我们的马兴瑞丝毫不顾忌别人的惊愕,扑上去手舞足蹈,无比欣喜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他那样欢喜,差一点,就让弄不清状况的柳心月误以为,对面站着的这位,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或者毕业后失去联系又偶遇的同学。

可即使揪掉了头发使劲想,柳心月还是对眼前的这个神秘兮兮的人物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印象,她坚定对面是个陌生人,面无表情犹豫着:“你是?”

“我是马兴瑞。”马兴瑞急切地想让柳心月记起来。

“哦,你好。”柳心月再次强力启动了自己大脑的搜索功能,但很遗憾,不管面孔还是名字,她都从自己的脑海里检索不出来任何的蛛丝马迹,又不好详细询问我们在哪里认识、你的家住在何处之类的信息,以帮助扯出与之相关的模糊记忆。她放弃了,她坚定相信,对面站着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见柳心月不冷不热,马兴瑞有些悻悻然。但当得知柳心月就在金色海岸上班,他又燃起愉快,高兴地说:“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柳心月内心一万头小鹿乱撞,想破了脑壳问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柳心月到金色海岸上班并不是偶然事件。那日酒后乱性完毕,莫江龙执意要作出补偿,给钱,不要,给物,也不要。最后是莫江龙先提出来,给柳心月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柳心月不反对,莫江龙就开始张罗。莫江龙理所当然找到已是合作伙伴的张继伦,请托他安排柳心月在其公司做成本会计,张继伦见多识广,轻而易举看出莫柳二人关系不一般,爽快地答应下来,开始成人之美要把柳心月放在金盾海岸,负责公司和莫江龙的账务对接。但莫江龙做了一刀两断的打算,张继伦也就随他意思把柳心月安排在金色海岸。

至于马兴瑞见了柳心月的自来熟,完全是一场节外生枝的事故。

马兴瑞曾经在弯弯的眸子里见到过电影胶片一般跳跃闪现的柳心月,当然,他更清晰看到的是屏住呼吸扣动扳机的刹那和子弹呼啸而出后恣意流淌的鲜血。他的眼部神经最敏感于聚精会神的瞄准和扣动扳机,那个瞬间就像通了电源的开关,瞬间能将马兴瑞带进狙击手一览无余的内心世界,正是得益于他异于常人的火眼金睛,所以伍清华轻而易举锁定了弯弯,也就注定了弯弯极速走向风口浪尖,最终在两军尚未对垒之际稀里糊涂死于非命。

弯弯眼睛里除了狙击手身份的秘密,最打动马兴瑞的就是柳心月。

那时的柳心月只是弯弯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图像,马兴瑞却捕捉到了,就像捕捉到狙击的瞬间一样难能可贵,他并不知道弯弯的结局,他的任务只是寻找隐匿于芸芸众生里的狙击手,然后标注出来,至于那些被暴露的狙击手命运如何,他并不关注,所以也并不知道弯弯的结局。他甚至辨不清柳心月只是他阅读过的一个狙击手眼睛里的内容,而一直当成自己生命中曾经真实的香艳遭遇。他是真诚的,毫不怀疑地坚信在某时某地与柳心月曾谋面,甚至错误的以为,两人有过非同一般的关系,或者同学,甚至恋人呢。他在搜索狙击手方面的无所不能和在生活上的一无所能同样突出到令人惊愕,但更多时候,别人在意的是他在前者中的无所不能,而忽略了在后者中的一无所能。马兴瑞就是上帝赐予人间的礼物,可他却在泯然众人里渐渐陷入泥淖。

就像马兴瑞读不懂柳心月的绝情一样,柳心月更看不懂突然出现在生活里的马兴瑞,马兴瑞的突兀让她陷入惴惴不安。她预感到金色海岸里潜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但是什么,和谁相关?她丝毫看不出端倪,当马兴瑞莫名其妙地出现时,她预感到看见了秘密魔盒的盖子,一切真相似乎就近在眼前。

接下来的日子,马兴瑞完全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既轻慢了在吴涵身边伪装身份的工作,也堕怠了伍清华安排给他的真正使命。和往常一样,他每天都在楼上楼下的样板间穿梭,却对装修的风格,材料的使用等等本分职责全不放在心上,而是中了魔一样寻找着柳心月。他知道柳心月每日都要在楼层里进行装修材料成本的对照核算,就笃定执着地找她,找到了,自然欣喜欢快地粘着不走。倒也没有冒犯,惯例是不离左右却又无话可说,柳心月总是不悦地问他“有事吗?”,他也总是摇摇头,可他并不走,仍在那里,痴者一样望着柳心月,迷着柳心月,完全走火入魔了。未几日,那些不分场合爆粗口的工人们也看出端倪,起哄说:“操,我们细皮嫩肉的马助理谈恋爱了。”柳心月也听到了,愤愤对马兴瑞说:“你不要跟着我,免得大家误会。”

马兴瑞红了脸,第二天再没有去找柳心月,但憋不住,第三天又雷打不动出现在柳心月的身边,红着脸兴奋地说:“那我们就公开向他们宣布吧。”

“宣布什么?”柳心月纠结地问。

“不怕他们知道我们恋爱。”马兴瑞鼓着腮帮子坚定地说,“恋爱自由。”

“神经病。”柳心月气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跑着离开了。

马兴瑞愣怔原地,他不能理解柳心月哭什么,又跑什么。

柳心月觉得受到了欺负,虽然和莫江龙约法三章尽量不见面,但她认为到了非见不可的地步,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马兴瑞如何胡搅蛮缠又如何不恭不敬。不同视角对同一个问题的审视和理解自然是千差万别的,在马兴瑞眼里几乎虔诚到要下跪的爱慕,到柳心月的定义里却是言简意赅的“耍流氓。”

“会有这样的事?”莫江龙半相信半疑。

“这还能有假?”柳心月哭着说,“那个楼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都没脸回去上班了。”又补充,“他明显是看我一个女孩子,势单力薄好欺负。”

“我找张总说说。”莫江龙劝慰柳心月。

“给张总说有什么用?”柳心月擦一把眼泪强调说,“他是吴涵的助理,吴涵是胡云发的女朋友,这工程就是胡云发给张总的,张总又怎么敢管胡云发的人,就算你今天说了,他也肯定是嘴上糊弄糊弄你,不会真管他的。”

“那倒不至于。”莫江龙说,“马兴瑞必定不是胡云发,他没那么大胆。”

“反正你就看着我让别人欺负吧。”柳心月余怒未消地跑掉了。

消息反馈到吴涵耳里,吴涵拐弯抹角问马兴瑞和柳心月是怎么回事。马兴瑞羞涩地说:“一个老熟人,没想到在这里不期而遇,真是天赐的缘分。”

马兴瑞的世界常人难以介入,自然就不好懂他,正如他有能辨别狙击手的火眼金睛,顺理成章也就有错综复杂的思维模式,或者他自己都闹不清和柳心月到底算是怎么一层关系,也或者如同计算数学公式一样,一个人一个解法,他对人际关系的解读有自己一套量身打造的专属模式,套在他的公式里,理应和柳心月就是那层关系。别人距离他那么远,远到对他一无所知。

马兴瑞如此说,吴涵信了,她知道马兴瑞是一个不可能撒谎的人。

“你爱上她了?”吴涵不动声色地问。

“算是吧。”马兴瑞咬着嘴唇,像女孩子一样不胜娇羞。

“她爱你吗?”吴涵接着问。

“当然。”马兴瑞回答得果断坚定,并对吴涵如此问有些扭捏紧张。

“那就好,但就算谈恋爱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吴涵点到为止。

第二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不管吴涵还是莫江龙都想不到事态会演变到如此地步,可他们赶到时,马兴瑞已倒在血泊里,身子不断抽搐着,生死未卜。

起因是莫江龙偶遇两个曾经在金盾海岸施工,后来跟着张继伦到金色海岸的工人,闲聊中想起柳心月所说的被骚扰一事,就随口说了一句柳心月是他亲戚,希望二人在金色海岸那边有所照应。之前在金盾海岸莫江龙虽然不管财务,但对工人都不薄,平时发盒烟,请喝几瓶啤酒都司空见惯,工人们也敬他仗义,所以二人啪啪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你亲戚就是我亲戚。”

莫江龙对柳心月的心是放下了,却没想到工人的鲁莽闯了大祸。

照例是在样板间,照例马兴瑞又找到了柳心月。一看见马兴瑞柳心月就没好气,略带厌恶地问:“怎么又是你?”马兴瑞受了委屈,站在原地,通红了脸。柳心月又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可能,早断了心思吧。”

“你——”马兴瑞额头的青筋条条绽出,“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不能这么说。”

两个人你来我往,声音越来越高。两个受人之托的工人听到声音很快赶到了样板间。四十多岁额头布满褶子的瘦高个工人劝马兴瑞:“你先走吧,这样吵下去影响不好。”马兴瑞梗着脑袋强硬回复:“不用你管。”瘦高个工人就上前去,试图友好地把马兴瑞拽出样板间,不想,被接触之后的马兴瑞反应异常激烈,奋力地把瘦高个工人一推,瘦高个工人就被绊倒在地上。他尚未起身,一起来的二十多岁留着时髦发型的胖工人就奋力推了马兴瑞一把进行反击。可是那一把力气是那样大,我们弱不禁风的天才马兴瑞根本承受不起,他整个人几乎飞起来,然后快速向后,踉踉跄跄被墙角的楼梯挡住。是的,他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楼梯上,然后整个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胖工人傻了眼。瘦高个连爬带滚奔向马兴瑞:“喂!喂!你没事吧?”

马兴瑞的鼻孔里,嘴巴里,眼睛里都在流血,汇在一处,脸被染成血红一片,瘦高个工人扶起他,他软绵绵,全身的骨头似乎都碎了,每一部分肢体都在空中随意地摆来摆去,瘦高个一直喊着:“快醒来,你可不要吓我。”

“爸,这可咋办?”胖工人反应过来,也慌了神。

“去死——”瘦高个对儿子的愤怒,甚于对马兴瑞命运的担忧。

大难不死的马兴瑞失去了双眼。医生说脑部主管眼睛的一根神经受到严重损伤,除了眼睛致盲,其他并无大碍。伍清华望着病床上眼睛眉毛都被白色纱布封闭的马兴瑞,既心疼这个旷世无双的天才,从此就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度过余生,也生出无限的迷茫,火眼金睛没了,狙击手又一次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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