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草莓是红的
文 / 文明一半
我走了一天的路,这一天里,我再也没有碰到一辆肯让我搭乘的车。我不住的抽烟,可是偏偏在这时候我的打火机还坏了。我将烟含在嘴里,干嚼着烟蒂。
我急切的希望能来一辆好心人的车,肯将我暂时的收留一下。哪怕只是将车上的点火器借我用一下让我点根烟也好,我只是在寻求一个慰藉,可是这燥热的公路和路两面的野草并没有体会到。
我边走边想,或许我能在天黑前看到一间房子,或者一个破旧的老旅馆,不至于让我在这昼夜温差极大的夜晚冻死,我开始考虑我卖家当的事到底是不是对的了,或许我应该把那个睡袋留下的。
单身猫、一只鸟、老绵羊、田园犬,我们四个在大学里被别人称为食肉客。
在我们大学学校向东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家骨头馆,里面提供三种底锅。我们四个因为爱吃肉而结缘,最早是田园犬发现的这家饭馆,之后便带着我们经常去吃。
我这一路就是要找老绵羊和田园犬。
较之单身猫的平淡无味,老绵羊和田园犬就比较疯狂的多,而事实上,大部分疯狂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个干出来的。
我们四个因为太喜欢吃肉的原因,在大三的那一年,我们四个便搬到了骨头馆旁边的小区住,这是老绵羊提出来的,我们三个随即答应,人真的可以为了吃什么都干的出来,尤其是中国人。
在我们搬进那个小区的第一个月,田园犬交了一个女朋友。那天晚上在电梯里,老绵羊看着单身猫说到恋爱的种种,单身猫看着我们说道,最起码现在狗哥还没有交女朋友,单身的不止我一个。
田园犬正在玩手机,他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分钟后举起手机让单身猫看了一眼说道,我有女朋友了,刚交的。
单身猫说,你路子挺野。
老绵羊的女朋友是老家的,俩人高中开始谈恋爱,一直到现在,他们从家长反对早恋谈到老绵羊小区所有人知道他谈恋爱。我则是和一个大我一届的学姐,也就是后来因为跳楼分手的那个。
单身猫仿佛受了狗哥的打击,当天晚上的大骨头他都没有吃的下去,而狗哥倒是啃的挺欢。
狗哥想要干一件浪漫的事来向他的女朋友表明爱意,在俩人恋爱七天的时候,俩人要搞一个七天乐,他给我们每个人在网吧开了台机子,让我们在网吧呆到他叫我们再回去,我们很不解,又不是国庆节,搞什么七天乐。
狗哥没有管那么多,他从网上找来了意大利面的做法,他要在我们的出租屋里给他的女朋友搞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他从超市里买来了意大利面,在选红酒的时候狗哥犹豫了,他并没有喝过红酒,不知道选哪种好,最后基于贵的都是好的这么一个思想,狗哥从他的生活费里拿出了一半买了一瓶红酒。我们问他为什么没有买蜡烛,他说超市里只剩下了大红的喜烛,但是他看电影里的都是白色的蜡烛,可是超市里的白色蜡烛都是办丧事用的,他很纠结,不知道该选哪种。最后还是老绵羊给出了一个招,七天乐嘛,喜事,当然要买红色了。
于是,狗哥在客厅的餐桌上摆上了两根带着大大的囍字的蜡烛,在餐桌的两头放好了两份意大利面。
狗哥从七点开始等,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他女朋友终于来了,化了个淡淡的妆。狗哥给那姑娘倒了一杯红酒,举起酒杯想说点什么祝酒辞。可是恋爱关系最尴尬的也是这个时候,两人刚从朋友转变为情侣,以前朋友的那种亲密感没了,可是恋人的感情还没有建立起来。倒是那姑娘看出了狗哥的窘迫,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说,祝咱俩,百年好合?
俩人也不管能不能活百年了,赶紧碰了酒杯。
百年好合是他们两个那晚说的唯一一句话。狗哥把那个女孩送回了学校,从网吧把我们三个给接了回去。
狗哥是那女孩的初恋,他俩第一次的烛光晚餐虽然不浪漫,但是也确立了俩人以后的恋爱状态。
不多日,那女孩给狗哥买了一本书,是带着简笔插画的睡前故事。而狗哥便开始了每晚给那女孩儿读睡前故事的生活。那女孩住在宿舍,宿舍里有其他室友,大家不可能听她每晚跟她男朋友打电话甜甜蜜蜜的,所以每晚让她打电话聊天的时间只有十点到十一点这一个小时。女孩当然想跟天下人分享自己甜蜜的爱情,也想自己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迫于事实的无奈,所以,过了十一点的时候,女孩都会不说话,而这时候,狗哥就会拿起那本睡前故事给她念,女孩儿就那么戴着耳机,通着电话睡觉,夜夜如此。
托狗哥女友的福,每晚我们睡觉前都能听着狗哥的睡前故事睡觉。狗哥有时候不能确认他女朋友有没有睡着,可是又不敢叫,害怕好容易哄睡着了又给叫醒了。于是很多时候狗哥能坐在客厅里给他女友读上一夜的睡前故事。
这么着过了一个月以后,狗哥终于坚持不住了,每天因为睡眠不足,白天都一直没有精神。直到有一天在上课的时候,狗哥在课堂上睡着了,然后开始了梦游。
狗哥走上讲台,对着老师说道,你起开,我的女朋友,故事我来讲。
然后将老师赶下了台,手握着老师讲课的话筒,给整个上课的一百九十八人讲了三篇睡前故事,直到教学督导办的人来把狗哥打醒。
狗哥被教学督导办的人带走了,班里同学开始大喊大叫,仿佛站在讲台上讲睡前故事的是自己一样。
狗哥被记了一个小过,还要做一万字的书面检讨。
当天晚上,单身猫请我们三个吃了一顿骨头馆,作为狗哥被罚的安慰。单身猫进到店里就异常高兴,激动的叫着老板,来锅肉,大份,再来一箱啤酒。
我们都以为狗哥会分手,可是他没有,当天晚上照常给他女友读着睡前故事。
最后一点残阳也已经落下山去,空气开始变冷。我从我背包里拉出一件外套裹在身上。前方没有一点亮光,看样子今晚我可能要睡在公路边了。
后方突然扫来一束车灯,汽车的轰鸣声缓缓地压了过来,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我身边。
“要不要搭车?”
驾驶座上一个女人问到。
我抬头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女人,说道:“我要,你敢拉吗?”
“上来吧,前面就是我家。”
我也不管这个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路边拉一个陌生人了,车里总归是暖和一点的。
我将东西塞进后座,坐了进去,没有冷风吹着,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那女人看我整个瘫在后座上,问我,你是干什么的呀?怎么这么大胆?敢大半夜的在外面徒步走。
我问她,你怎么这么大胆,敢大半夜的在外面拉一个徒步的人。
两人都没说话。
突然一辆摩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然后迅速超越了我们。
那女人问了我一句,你会骑摩托车吗?
我说,会呀,怎么了?
她说,你技术怎么样?
我说,还可以。
那女人接着说道,敢跟人飙车吗?
我说,你太暴力了。
那女人一直往前开着,我约莫着过了十五分钟左右,突然她把车往右一拐,进了一条街道,那街道两排的房子都相当的破,而且一盏灯都没亮着,怪不得我刚才一点亮光都看不见呢。我问她,你住在这里吗?
她将车停住,对我说道:“对呀,你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在这住上一晚?”
“你这是个旅馆吗?”
“不是,这就是我家。”
我知道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家改造成旅馆,就住在公路边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让来往的客人可以居住,一晚上也就二三十块钱。
我心想着总归这么继续走着不是个办法,能住下来就住下来吧。我和她下了车,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停了一下。我问她,你找不着你家了吗?她没说话,带我进了屋。
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在角落里摆着一张床,床头柜上放着一堆酒瓶子,墙上糊着几张报纸,我很惊讶于还有女人敢于这么复古的布置自己的家。
她看了看问道,你要不要去洗洗澡?我顿时觉得怪怪的,问道,你这是有什么服务吗?她说,服务算不上,但是要花钱。我说算了,我不想洗。
很简单,我怕我进去洗澡,她就会偷翻我的钱,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不用担心,我凭良心做生意,不会偷你钱,你要不把你的包带进去也可以。
我说不用了,我不想要服务,只是想睡个觉。她说觉可能是睡不了了。我惊叹于她的诚实还有她的精力。我说我很累了,没有力气再搞那一套。
她说那你睡吧。我说多少钱?她说只睡床,就不要钱了。
我问她,我睡了床,你怎么办?她说我不睡了,我睡床上你就得掏钱了。
我说那我也不敢睡了,她说你睡会儿吧,一会儿有精神。
我说妹子,我是穷游,没多少钱,我不是碰到你这样的不敢睡,是没钱睡。她说你真诚实。
她站在窗户边上,点着了一根烟问我,你抽烟吗?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根问道,可以给我一个火吗?她将嘴里的烟塞进我嘴里说,你就抽这根吧,没有迷药。说完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窗户边,两个烟头一闪一闪的,她把灯关掉,说,跟我聊聊吧,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我说找我朋友。我前几天把工作辞了,准备步行回老家,想顺便看看我以前的朋友。你是干什么的?
我发觉我问了一个令我们两人都尴尬的问题。她说你真好,说走就走了,你往南还是往北?
我说,往东。
她将手里的烟在窗户边上按灭说,带我走,你敢吗?
我说,不敢,你在这没有家人吗?
她摇了摇头。
我问她,为什么你要我带你走呢?你在这过的不好吗?
她又不说话了,我觉得我可能太不擅长和女人聊天了,或者太不擅长勾搭她们了。我说你睡吧,我坐在椅子上能对付一夜。她说你走吧,一会儿你就走不了了。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们是个诈骗团伙,他们一会儿就该进来了。
我头一次听见有人称呼自己为诈骗团伙。我问她,如果我跑了,你今晚上不就一单都没有了吗?她说有没有也没她的钱,没了就没了吧。我说你们这算什么?窗外突然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她看了我一眼说,仙人跳,完了,他们回来了。
我自然知道什么叫仙人跳,只是这已经不是重点了,我从踏上这个女人的车开始,就已经进了他们布置好的圈套了,只是他们这个局太大了,还让女的开车找男的。我说你们投资真下血本。她没听清,问我说,你说什么?
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两个人,我赶紧往后退,门口的人顺势开了灯。
两个人一瘸一拐的进来了,站在那女人旁边,他们两个就是刚才在路上骑摩托从我们车旁边过去的人。
其中一个人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到在地,吼道:“你他妈是不是聋啊?刚才那么扯着嗓子叫你你听不见。”
那女人蹲在地上说:“大哥,你俩啥时候喊我了?我咋没听见,你俩这是咋了?”
那大哥一听更来气:“还问咋了,咋了,这他妈不是骑摩托掉沟里了嘛,叫你你也听不见。”
那女人说:“大哥,我帮你俩包扎一下吧。”
那大哥说:“包扎啥?先要钱,我俩这肯定是骨折了,包扎没有用,要完钱去医院。”说完转头看着我说:“你小子挺拽啊,敢睡我媳妇,掏钱。”
我没吭声,想等他们把台词说完,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看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了,我说,大哥,你们这个已经不叫仙人跳了。
那两个男人明显都摔断了右腿,两人搀扶着朝我一跳一跳的走过来,边跳还边说,怎么不算仙人跳?怎么不算仙人跳?
我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说,不是你俩跳一跳就算仙人跳的,你们这个就是纯抢劫。
那大哥一看我说的挺痛快,说,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就不耽误事了,拿钱吧,我俩还等着去医院呢,快点。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女人从地上拎起两个酒瓶子一下子砸在他俩脑袋上,他俩愣了一下,那女人觉得可能一个不够,又拎起两个酒瓶子砸了上去。那俩大哥顺势捂着脑袋倒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我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跑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那箱子大的能装下一个人。
我看了她一眼,把我的包往身上一提,把她手里巨大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扔喊道,逃命要紧,还要什么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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