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和最丑的人性在农村

最美和最丑的人性在农村

    我家祖上据说是个小地主,因而有些小山坡被认为是我家的祖业。这些小山地块上,颇有些古木。
    其中有很多大樟树,巨大。btw,我家小地名就叫樟树下。多大?稍小点的要三四个人合围,大的要十人八人合围。
    其中有一颗,不幸,死了。我不记得是病死的还是被雷劈死的。应该是病死的,因为这么大的树雷劈也不可能全死。这是我六七岁时候的事了,不记得很正常。
    
    恰巧那时候有一批木材商人游走于鄙乡一带,或偷伐、或收购大小樟木。据说是卖给江浙和香港老板们主要用来雕菩萨。成年后我流窜于各地,部分印证了这一说法。
    当然商人们盯上了颗寿终正寝的、三四人合围的樟树。
    
    我家族主要有三支。商人分别和我们三家谈。谈妥了。然后就把死树伐倒了,开来了吊车准备装车。
    
    这时候来事了。大部分村民--跟我家族并没有关系的、也非屋场聚居的乡邻--出来,蹲在伐倒的树上,不让拉走!
    当然卖树的钱只能是我家族的人所得,其它村民没可能染指,也没人提出这种话。那他们“护树”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不是为了自然保护。
    当然不是要为我家族多争得好价钱。
    当然也不是因为这颗树是信仰神树--鄙乡各个自然村落都有这种树;鄙乡被叫做樟树下,就有一颗不知几百年上千年的、数十人合围的樟树,被当成全村的本土之神。

    那是为什么“护树”呢?
    当然是为要点钱咯。
    凭什么村民会理正气壮的要这种钱呢?
    我猜想人心是这样的: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本乡本土的树,你家得了这一笔意外之财,我们却没一点好处可沾,不能!村民小组上应该已经先分到了一点钱,但是各人还要再要点(讹点)。
    这里面可能有一种休戚与共的群体精神内涵,守望相助,不吃独食。
    但是在某一刻,不让吃独食被放大了,群体精神的其它部分却淡陌了。

    最后结果是商人不得不再破费了一点,吊车才得以开工。

    时隔三十年后的今天,又重演了一次这样的事。
    家兄蒙时代推动,在老家承包了一千多亩耕地种水稻。需要场地安装风干机风干稻谷。相中并和村委会谈妥了租用村委会早年兴建、现已破败废弃的一个大礼堂用作风干场地。哥哥把坏礼堂的屋顶重新修好、墙面和地面重新修好,万事具备,风干设备要进场安装了。
    你猜得没错,这时候来事儿了。

    我飘荡在外,过程不得而知。只知道结果是,设备硬是没能进场,被迫临时寄放在邻近的一家工厂。然后我哥另寻场地,在我家的祖业地上平地兴建。

    三十年前村民“护树”,当时年幼的我只觉得好玩。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失望和厌恶。

    早几天听高晓松讲加拿大蒙特利尔,一个法裔聚居之地,因为族群观念过强,屡次掀起民权运动,意图与加拿大区隔开来甚至独立,以至于商人因担心因此引发的政治不稳定而不愿前往投资做生意,裹足不得发展。

    乡村陋习何尝不是如此。排外,贪小利,见不得别人好,老想不劳而获。
    要学习潮州人。有时间我还要写写我接触的几个潮州人。

    当然我并不因此讨厌我的家乡,热爱并不因此减少一点点。只是希望她一天比一天更好。

你可能感兴趣的:(最美和最丑的人性在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