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

放假了，无事，随哥哥去庙里给人家作法会。

庙很小，有一个四方的小院子，大殿是供奉观世音菩萨像的。她的塑像是肃穆的，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是装严的。她头戴璎珞，双目有神地看着四方，是否太平无事。大殿内有一尊是不辞辛苦，求经拜佛的玄奘像，他拄着锡杖，双目看着远方，仿佛这里休憩一下，马上就要起程。殿内还有其他神像，殿外是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像。他的笑，能除去人们的顾忌，一见就能对他敞开胸怀。

时逢夏历七月十五，正是佛家目莲菩萨的中元盛会（有的叫孟兰盆会，有的书叫盂兰盆会），四面八方，以及周围村寨的大娘来庙里朝圣的真不少。她们一见面就念佛声不断。我在门外她们在殿内。我看到她们虔诚地跪在观音菩萨座前，念佛声朗朗。也之一叹。

不记得在哪儿听过一个故事。

有人问德高望重的禅师，说:“你们信奉的佛祖释迦牟尼，他的法力到底有多高呢？你们说他法力无边，怎么两次世界大战死那么多人，不见他施展法力来挽救他们呢？”

老禅师笑了，和蔼地告诉他为什么佛祖法力无边。每一座名山宝刹，在有重大庙会，虔诚的信徒，齐聚一堂，人山人海。要说佛祖神通多大，这就是了。

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忙事。她们跪了不知多久，才纷纷出来，坐在院子里，家长里短，闹嗑到吃饭。想来庙里的静修这一晚不如我刚来的那几夜，人声鼎沸吵的不亦乐乎。

来者中的几位大妈估计奈不住寂寞，便拿出家伙事——音响。摆开姿势，也学二八少女扭起了婀娜的舞姿。

溜溜的哥……

不一会儿，这院子里的声音真炸耳朵。歌声吵得跟马蜂窝似的。大妈完全没了在菩萨面前的乖戾。或许是平时生活所使然，让她们一日不跳，跟没了魂一样；又或许她们以为菩萨救苦救难累了，来首音乐放松亲一下。我想菩萨听了她们的音乐，只会更累。可是菩萨一句抗议都没有。

有位老太太忍无可忍了。笑骂着那几位大妈。“行了吧，收了你们的那东西吧。这里是静修之地，这么折腾，太不像话。”可是几位大妈吃她这一套？心说:“你腿脚不灵便了，羡慕我们赶时髦，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哩。”继续不理。又有几位跑来劝，仍旧。

这院子里的空气更加活跃了，也随之波澜起伏。我的耳朵受不了，耳屎都快震出来了。主持老太太也来劝。几位大妈也觉得该收敛点了。大局为重，关掉了音响。可戛然而止的歌声没有停止，因为它是一条漫长的声波。虽然已经关掉声源，但是空气里，耳朵里，周身的细胞里，都有“溜溜的哥……”在回荡。

这真是一个热闹的庙会。

或者是经声，或者是念佛，或者是谈论经书里的劝世方的寺庙——清静修行的圣地，却被今朝的流行DJ震得屋瓦动摇。这一夜，圣地被罕见的现代元素的吵得热火朝天，恐怕难以入眠。

我在这座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在中元盛会开始热闹的前一夜，这些大妈们又来朝圣。依旧如前地跪倒在观音菩萨像前，除却虔诚，还有几分忏悔。

这一夜这庙真热闹了。人们笑着谈经论道，说某位菩萨在哪一年那个地方显灵，做了什么事。说完大家一起长长地舒了口气，对菩萨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殿门口的弥勒笑着。

文/瓜藤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