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春风 温柔的扫 │大学一年 10 Under Pressure

车身抖动,窗外的景物开始倒退着变幻。

回程总比来时短,反正基地也在南边。

旅途的终点是赛欧,不像高中军训,回到学校后就地解散。那次我没有直接回家,和浩子、阿花一起去天宇转了一圈,脱离苦海后我们格外兴奋,各买了一盗版Pokemon拼装模型。第二天周末,仨人在阿花家里拼了一下午。我的杰尼龟,浩子的小火龙都顺利完成,阿花的妙蛙花却以失败告终,他从开始就跟妙蛙花背上能发射种子的机关较劲,直到最后也没弄好。

也是阴天。

我身上还穿着那身10天没洗,已经脏得失去颜色的迷彩。抬头看看下午4点阴郁的天空,一口气儿好像舒不上来。赛欧的外墙在眼前伸展开来,粉色,还有黄色。我迈了一步走进大门,忽然觉得大学生活真正从我脚下伸展开来,顿时气顺,一声轻叹。

上到6楼,刚好碰到weltall正开锁。进屋归置完自己东西,weltall抄起笤帚开始扫地,我怕碍事儿,走上阳台掏出刚买的那包Mild Seven,隆重地点上一根儿,算是独自庆祝一下,但其实很心疼这16块钱。

我靠着阳台栏杆往外看,底下是刚刚铺好的灰色石头砖儿,和整棵运来刚下土的雪松。大门外的土路上人头攒动,一派生机勃勃;再远处,是澡堂、操场、看台、图书馆,几乎整个校园一览无余。

小栓和SJ进屋后,看到weltall在拖地,就放下东西一块儿到阳台上,我们仨聊天。

听说打扫卫生的大妈要迷彩服,我们就纷纷脱下这身脏到掉渣儿的行头,连帽子带鞋一块送了出去。

待了会儿,2624集体下楼吃饭,去二餐。

二餐在图书馆南面,一座二层小楼。一层有打饭窗口和盖饭窗口,最右侧有个小厅,是回民食堂——大一下半学期我的挚爱。二层和一层构造相同,只是盖饭改在左边小厅里。

学校给每人发了饭卡。卖饭窗口外装着刷卡机,翠绿数字在小屏幕上——不插卡时是4个0,插卡后显示余额。我们多是充个50、100,后来得知十月起大学生每月有70块钱饭补自动打到卡里,顿时觉得生活无比美好。有次在食堂碰到一哥们插卡,余额竟有500之多,令人咋舌。

食堂的菜价相当划算,比我高中便宜,想是有国家补贴:1两米饭2毛;馒头5毛;素菜8毛;荤菜1块6;盖饭3到6块不等。我们都打饭,沿着窗口挨盘看了几个来回。

我要了一个红烧狮子头,随便要一素菜,2两米饭。那狮子头极佳,里面大概掺着些头天卖剩下的馒头花卷,把汤汁吸得饱满,风味浓厚。因为只舍得买一个,用筷子小心夹下一块儿,入口即化。米饭差强人意,半生不熟,放在浅浅的长方盘子里煮,大妈用铲子切一块,盛出来方方正正。

吃完饭,去水房打了热水,拎着壶上来,就没事儿干了。

第二天下午学校很厚道地安排英语测试,说要分班。对门儿2623的杨新饭后就没了人影儿,现在想来应该是去图书馆自习室提前探探环境。张顺桌上放一200w的白炽灯,照的满屋通明,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本儿英语书假模假式复习。张炎桌上也放一200w灯泡,猫着腰一动不动认真看书。李峰一看这俩人这样,却又没书,早早爬上床睡了。

我心说那屋人都啥毛病啊,高考还没考够吗。回头看看我们屋,仨人聊得正欢,压根儿没把隔天考试放在眼里。SJ说,明天上午他再复习。weltall也就说,那我也明天上午再看。小栓本来挺紧张,一下子松了口气儿,说那我也明天看。我说:“我打学英语起奏没复习过。”其实心中窃喜宿舍这几个人是一丘之貉。

宿舍11点拉闸,我们都老老实实爬上床,不像后来,熄灯后打开屋门借着走廊的灯光继续。

weltall上床后,只简单互动了几句,就直直躺平一动不动,呼吸渐匀。

SJ支着胳膊看手机,和他老婆(就是第一天帮他铺床那个丫头)发短信聊天。他用的手机是索爱T618,一代经典,那手机的特点是震动时嗡嗡作响,声音很大,和旋铃声听起来霸气十足,不过夜里不睡觉和他老婆发短信时就很烦人。

小栓也看他那个翻盖儿手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啥可看的。

回宿舍后我特地管他要过来,才发现那手机虽说是翻盖,但屏幕是在机身上,翻盖只开了个塑料天窗,赫然印着金属拉丝的logo:windows phone,比市面上的WP手机起码早了八年。我当时常逛中复电讯和迪信通,最爱看北京晚报上整版标着价格的手机广告,但这样的手机,我还是头一次见,想来是山寨机的祖先。

我也看我那个蓝屏三星anycall,不过只有一条垃圾短信,和一条weltall发我的号码。

这时weltall喘起粗气,愤怒地翻了个身,嘴吧唧两下,忽然说:“你看,你们看……”

我说:“看啥?”

他维持平躺姿势,高高举起右手指着墙角天花板:“你看那管子,水流的多好……”

有一刻我们都没说话,宿舍在黑暗中弥漫着紧张和兴奋的味道。我继续说:“weltall,weltall,什么管子?”

他有些生气,声音大起来:“就那管子!”说着又用手指墙角。

我们这才确信他是说梦话,然而紧接着weltall猛地坐起来,眯着睡肿的眼睛左右看看,嘴里清晰地吐出仨字儿:“青铜鹤。”

我们仨整个人都葫芦了,心说这跳跃性也太强了吧。我鼓起勇气问他:“什么青铜鹤?”

weltall毫无征兆地出溜一下躺倒,说:“一米五的青铜鹤。”

我们强忍着不敢笑,憋得肚子疼。

此时,weltall说出了他大学四年梦话集锦中排名TOP5的一句话:

“我就这么跟你说,我叠的被子,比你们谁都整齐。”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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