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宁愿你自私一点

一根铁锈色的摇火棍，直插拖拉机的心脏，你用力一摇，黑烟从拖拉机的油烟箱鼻孔冒出来，你马上跑回座位，紧握着刹掣，而我坐在你左边那张铺着报纸的铁板上。一辆陈旧的手扶拖拉机，发出哒哒的嘈杂声，你载着我直奔车站。

我们的拖拉机在车道上显得突兀无比，它的鼻孔冒出的柴油味让路人避而远之，让奔驰宝马奥迪甚至是比亚迪，恨不得飞奔而过。坐在如此光荣的“副驾驶”，当然无法回避柴油味的污染，但是我没有捂住鼻子。瞄了一眼你双手的皮肤，古铜色是情理之中，也是生存的印记。

小时候，如果恰好遇上上学时间，你就载着我们村头的一车小朋友去学习，一路的欢喜与雀跃。但是，那时候坐你的车，总会有点头晕，受不了那柴油的味道。如今，我喜欢坐在你的拖拉机上，不怕柴油味，不管路人的眼神，宛如公主出行，君王特意护驾，心中满满的骄傲感。

每次我都担心路口转弯太多车，怕你兜回去转弯不方便，总叫你在路口放我下来然后步行过去，而你却执拗地一定要将我送到车站为止。如果说我固执，我想那肯定是遗传了你的基因……

你知道吗？其实你的车像外星异客一样闯进马路，特别是红路灯一群人拥着过去的时候，我心是有点慌的。虽然你有20多年的驾驶经验，我依然会为你担心。宁愿你是个不称职的老爸，提前把我放下来……回想起端午节第二天，你送我去车站的路上，依然是满满的爱。

你穿的衣服总是以灰色为主，给人一种低调陈旧的感觉。或许是你低调，我想更多原因是你怕弄脏吧。你习惯了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却总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如今我们长大了，买了新衣服给你，你还是舍不得穿，怕去工地拉货会弄脏……所以气得大姐都不买衣服给你了。

你总是对别人很慷慨，所以学不会对自己自私？

记得那个夏天，没有什么菜，一根胡萝卜炒了一叠白花花的肥肉。我哭着说你们怎么都把菜吃了，后来大姐告诉我，其实当时都把胡萝卜留给我了，你只啃了白饭和肥肉……

记得一次，米放少了，最后不够饭吃。你说你不饿，喜欢吃锅巴，结果把勺子都刮断了……

还记得那次，修雨伞为生的路人路过我们家避雨，你熬了一锅稀粥（当时换季，我们的米都不够吃），把锅里的米都捞了一大半给那个路人，结果那个路人还叽叽喳喳说你小气，特意去揭锅，一看才不敢吭声；

我还记得，你帮村尾的周家拉了沙石，几天都工钱他们都没有结算给你，你怕人家建楼房没钱用，也没有催债，结果呢？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所以村里的人，都以为你好欺负

如果你自私点，不那么朴实，或许我们家挣的钱会多一点……

以前，你总喜欢笑而不语，我却像个喇叭一样不停讲。如今，话仍然不多，但是笑容比以前多了一点。作为女儿，始终都为你骄傲，其实有时候为你惋惜。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宁愿你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该吃就吃，该穿就穿，别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