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年一度的国庆长假要来了,对于回家的期盼,或许只有像小梅这样无依无靠在外漂泊的人才能深刻的体会到。很早小梅就计划好了,先在家里陪爸妈几天,再去省城找大学室友,顺便玩玩。怀着这些期待,小梅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她心想,要给老妈买一套护肤品,给老爸买了条好点的皮带,给妹妹买一身衣服等等。就这样她开心而又忙碌的准备着,她心心念念的国庆终于来了。
一下车,小梅就敞开心胸用力的呼吸着这片土地上的空气,她爱这个生她长她的地方。当她敲开门看到父母的一瞬间,她的泪瞬间就模糊了双眼,在外学会了太多的坚强,瞬间的温暖把她整个心都融化了。
在家的日子让小梅很享受,她可以每天嚷着对爸妈说自己想吃的东西,也可以放任自己什么也不想就在床上躺一天,更可以到村落各处去找邻居们撒欢。平时工作上的辛苦,恨不得在这个空档都抛洒而去。
开心的日子终将要迎来结束的一天,心有太多不舍,也该默默收起行装继续前行。小梅其实也想在家这边工作,她也想有熟悉的朋友在身边,有亲爱的父母在身边,她也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只是每次想到年迈的父母仍然住在这个全村最破烂的房子里,她就很勇敢,她要用自己的努力,为爸妈在县城买一套房,让她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小梅确实很勇敢,一毕业她就来来到了从未去过的上海,就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她也确实做到了,尽管从很普通的院校毕业,却在三年间做到了部门主管,管理着学历上比她好看很多的下属,这其中付出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三年间她对公司的大小事务认真负责,忙到没时间交朋友,谈恋爱,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还好,天不负人,她有了相应的回报。每当她累到无力时,她想想银行卡上不断增长的数字,然后她就会笑着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快了”。 的确,马上她就要攒够老家房子的首付了。
然而小梅仅剩的骄傲,却被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打击的支离破碎。
2
小梅按计划来到省城找同学,也没想到省城的同学竟然这么多,你一人我一人竟然把班上三分之一的女同学都拉过来了。聚餐时人数更是爆棚,同学们有的带了男友,有的带了老公,有的还带了小孩,好似除了小梅和室友独自一人过来也就没有别人了,如果肚子里的小孩也算一人的话,那独自而来的也就只有小梅自己了。小梅不禁在心里感叹,时光真不留人啊,转眼间同学们都已为人妻母。
三年离别重聚,起初话题都离不开当年的回忆,小梅作为班上学霸加班花,自然成了话题的中心,小梅也是追忆无限。酒过三巡,曾经的那些记忆显然只能成为各自开场的润滑剂,大家更热衷的是各自的近况。
工作还好,小梅自然是骄傲的,能够在一线城市令人艳羡的工作单位当上小领导,自然也成了大家夸捧的对象。对于生活,小梅的话题嘎然而止。尽管在一线大都市工作,可除了工作小梅就真没有其它了,吃饭外卖搞定,买衣服淘宝搞定,更不用说旅游这种高大上的奢侈享受了,尽管有时间,也舍不得钱。听着同学们的交谈,小梅只能不时报以尴尬地笑。
后来她们聊起了房子,一个当年班上挂科最多的同学,骄傲的说起了她们家的四居室,字里行间透漏出来的都是优越感,还不时地对着身边的老公暗送秋波,以显示她的幸福美满。其他同学也是紧跟其后,生怕错过了这场showtime。小梅暗感无聊,她没有这样的优越感,还不如去外面清静的世界散散心,她借口上厕所就偷溜到饭店外面。
她不想去和同学比这些,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那些在饭桌上秀着这些优越感的这些人。那个挂科最多的同学,一毕业就找了个省城土著,那土著还是高中毕业,靠着父母做生意挣得钱给他们买了一套房。那个带着小孩的同学,当年有一个一直疼她爱她的老家男孩,可毕业一年,就把老家男孩甩了,原因是男孩给不了她要的爱,然后就和上司搞起了办公室恋情,怀孕了,结婚都还瞒着前男友。怀着孕的室友,当年还说打死看不上本地土著,却最终还是嫁给了她最讨厌的土著。
小梅边想边笑,社会确实是个大染缸,大多数人都活在了自己过去讨厌的样子里,却又内心欢喜。小梅不想这样,可想想身边同学一个个为人妻母,自己至今还单身一人苦苦奋斗在陌生的城市,自己要的又是什么呢?或许自己真的和他们不一样吧,小梅只能这样笑着安慰自己。
小梅在外面逛了一圈,自觉时间差不多,便返回聚会的包厢,走近门槛边发觉里面在讲着自己。那位挂科的同学奶声奶气的讲道“小梅这是去哪了,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是刚刚听我们讨论房子吓跑了吧!”
然后接下来一个女同学竟然附和着说:“当年她可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早看不惯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以为能逆天呢,现在我们家孩子都能叫妈了,她还单身一人,还以为多出息呢!”
“诶,作为小梅室友的我,我最有发言权了,真的是压力山大呀,压力山大呀!”这清楚的话音,无疑是室友对自己强烈的反叛。
……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难以接受,更不用从小一直成绩优异的小梅,尽管曾经工作时有过同样的奚落,但也比不上她视为亲密的同学的这般话语。她无从辩驳,也无需辩驳,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贱货,她强忍着泪水,却终究无能为力。
3
独自走在大街上的小梅,从来没感觉到过这个世界会这么冷过,她一人晃荡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走过冷风吹拂的天桥,看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她甚至想从高高的天桥下一跃而下,可含泪想想自己父母,还是于心不忍。
小梅无力的瘫坐在天桥上,满脑子都是这些年她忙碌的身影,尽管累,但内心里是充实的,她有梦想,梦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里的现状,她想着再坚持一会,就要实现了,然后就可以正真的为自己而活了,她要学跳舞,去旅游,去看世界,可是想到这些,自己都嘲笑起自己来了。
这个世界没有一直的悲伤,也没有一直的欢笑,时间能抚平一切的创伤。你遇到的人,有的会刺你一刀,给你伤痛,而有的人也会给以一包良药,解以忧愁。一旁捡垃圾的老汉大概是看到了小梅的整个过程,默默的走到小梅身边,从怀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她。
“喝吧,姑娘。”老伯轻声讲。
然后老伯就一直默默的守候在她身边,大概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吧。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被老伯守候的不太好意思了,小梅对着身边的老伯说:“老伯,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有点伤心。”
老伯微笑而又憨厚的笑道:“年轻人都会有想不开的时候,但是你记住,只要你认为对的事,就应该坚持,时间能证明一切的。”说完老伯放心的走了。
小梅顿时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流向全身,好似身体每处毛细血管都得到了浸润,其实这个世界还是那么温暖,只是自己在前行的路上时常忘了欣赏。她拿起手机,默默的给刚刚创建起来的聚会群发了一条信息:“临时有事,计划有变,先走了”。然后起身追向刚刚那位老伯。
她向老伯要了一张合照,合照中她笑靥如花,然后把合照发到朋友圈中,配文道“我没车没房,但我有理想。”
4
这个社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评价一个人成功与否是“有车有房”,这个社会不知从何开始,评价一个人的爱不爱你,是从“房子车子”。
物欲横流的社会,能像小梅这样保有一颗理想,脚踏实地的人已越来越少。“你跟我谈理想,理想值几个钱”,“何以解忧,惟有暴富”,到处充斥的也是这种财富论。我们真有那么缺钱吗?缺的是自对自己的信心罢了,多数人想走的也是捷径。
一年后的国庆,小梅在遥远的英国发了一条朋友圈,图片是男友抱着满脸笑容的她在塔桥上的合照,写道:“今天爸妈终于拿到了我给她们买下的房,感谢曾经有梦想的自己,与梦想做伴,我很好!”
上天眷顾着那个努力的人,我没车没房,但我有理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