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成林

文/添一抹岚

我们这里的村庄里常见几个人合抱的大榕树,它枝繁叶茂,如村庄守护神保一方安宁。然而,儿时的我并不知晓榕树,遇见它时,只知道羡慕它的伟岸,甚至想把它掉一地的暗红或紫黑的果实吃入口中。

我成长的小村落里并没榕树,但有另外一些大树,给我留下各种深刻印象。

村子西北方向处,长着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我不知其真实学名,只知村民皆称它为“何木”。也许,何木的称谓由来于它不远处几户人家。他们是何姓人士,于是它便名正言顺成了何木。

何木春里开花,花小而白,有暗香。它花虽小,却开出一树拥挤。这时,远观何木,它竟从葱绿原身幻变成一树白色花海。未至它脚下,已耳闻蜜蜂等各类昆虫采密绕花喁喁之声。虫声热闹,花香暗涌,何木演绎出一片生机。

虽说何木有盎然生机,但大多时候,它是静默的,静默得让我心内存怯。

怯意的来源,或许并非来自何木的静默,而是它周围的环境使然。何木后方是一崩红土,那时红土里头尚未种上任何植物,咋看,竟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何木右边是一排高矮一致的土砖牛栏。牛栏无甚可怕,只是常听说牛栏里摆放的棺木无端咯咯盖响,这才让人惊呐。而何木根底旁,隔三差两地,会散落三几个苹果,有一堆灰烬,还有几支燃尽的香烛,这些,总让我心中惶恐。并且,何木总会招来许多鸟类,其中之一是猫头鹰。要知道那时候的人们总认为猫头鹰是凶物,夜里,猫头鹰咕咕的低鸣,总让人心惊。

于是,综合上述种种,何木变得神秘且让我畏惧。

当然,村落里还有其它大树,是带给我们欢乐的大树。

村头一条小径旁,错综复杂地盘缠着古怪的树根。那是一棵乌榄树的树根,因泥土塌落,虬曲的树根便裸露出来。

那时候,一大群孩子总爱攀缘树根,或坐于其上,或将树根作千秋来回荡。我不大敢攀上去,多数是站在树根下,看同伴玩得不亦乐乎。有时,经不住同伴的怂恿,我也会爬上去,小心翼翼地。

春里,乌榄树开出整串的米白花朵。花开罢,枝稍长出浅绿小果。一夏里,小果不断长,长成椭长的果子。入秋了,果子外皮由绿变紫,紫色越来越厚重,成了紫黑。此时,收获的季节也就来临。乌榄所属的主人家,会找来一根干的长长竹蒿,竹篙一端用竹篾、箩绳绑着一把镰刀,高擎竹篙,用镰刀把一簇簇的乌榄稍砍落。主人家只要了整簇的乌榄,零落地上的,随孩子们捡走。

乌榄稍稍加工,就是榄角,是非常下饭的农家菜。乌榄下锅水煮,熟透,捞起沥水,用细线将榄肉一分作二,往榄肉里加盐,掐合,接着晾晒。晒干后的榄肉称作榄角,加点香葱,放饭面上蒸熟,就成了一味下饭菜。这榄角,是那时清贫家庭的好食材,平平无奇到吃起来有滋有味。

乌榄去肉后剩下的榄核,于我们也是一宝。用刀把它砍开,里头有榄仁。把榄仁剔出来,吃着甚觉美味。有时候,我们会将榄核砍成大小一致的小串,用红绳串起,戴于手上或只作小玩物。

乌榄    榄角


儿时的记忆中,还存档着另一棵树,山枣树。

山枣学名为南酸枣,因其枣核上有五个浅孔,所以被赋予了五福临门的好寓意。

在我随小姑去小山松林中拾松毛(干掉的松针)的路上,我遇见山枣树。山枣树不算大,但也得两人才合抱过来。回家时,路过它,我问小姑那是什么树,小姑说是山枣树。她放下整担的松毛,弯着腰开始在草地上搜寻。我也随小姑寻,但不知要寻出何物,只是学着样玩。

估计小姑真的寻着好东西了,她站直腰,向我招手。我跑到她跟前,看得她手上拿着几颗长圆的黄色枣子。小姑说那就是山枣,让我尝尝。我把枣皮剥掉,整颗含入嘴里,牙一咬,舌一触,一股极酸的滋味充斥满口腔,那是我的味蕾从未体验过的酸味!我一口把它吐出来,埋怨小姑的捉弄,小姑却哈哈大笑,挑起松毛就往家走去。

我跟在小姑身后,一路骂骂咧咧,她仍不时朗声笑着,还强词夺理,说我猴急,并非她捉弄我。

到家,小姑把松毛放妥当后,便坐在石桥上慢条斯理地吃着山枣。她是小口小口吃着,不似我,整颗来。吃完一颗,小姑皱着眉说,真的不太酸,你再吃一个,像我一样,小口吃。我贪吃,于是学着小姑那般,小口吃着山枣,可还是酸。太酸了,我皱紧了眉,五官都快皱一块了!一旁的小姑捂着嘴偷笑,正得意。我气不过,一口吐出口中的枣子,粘着唾液,正中小姑额头。小姑急忙把捂嘴的手捂上额头那,搓着,她撇着嘴,幽幽地看着我。这下轮到我哈哈大笑,并在小姑采取行动前开溜。

山枣


三木成林,它们成就了我有关小村落的记忆之林。这片记忆之林中,远不止那三棵树,还有许多,许多。




我是添一抹岚,带娃耍,行。2017,坚持更新。已托骑士维权,转载定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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