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老头儿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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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富贵

在韩文版的自序里,有这样一句话:“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徐富贵的爹,娘,儿子,女儿,女婿,女人,外孙都相继先他而去,

他是中国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爹是一个在当地有名的地主。每当徐老走到城里,城里人见了都叫他先生。

但他爹有个习惯,不爱在屋里床边的马桶上拉屎,似牲畜喜欢跑到野地里去拉屎。

用他爹的话说,他是他爹的孽子,是徐家的败家子儿。后来,他爹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那天富贵照往常去城里的一个青楼,这次他被人算计了,呆了几天几夜,最终在赌场上他输给了龙二,他把他们徐家的家产输给了龙二,他不再是少爷了。

当他像只瘟鸡走出青楼时,有一个提着一篮豆腐的熟人响亮地喊了一声:“早啊,徐家少爷。”他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他破产了。后来他爹知道了气冲冲地走来,喊着:“孽子,我要剐了你,阉了你,剁烂了你这乌龟王八蛋。”

可他走到门口摔了一跤气昏过去了。等他醒来,无奈地喊富贵把家产变卖成铜钱,叫他挑到城里去还龙二的债。那天傍晚他爹拉屎不再叫唤,从粪缸上摔了下来,不多一会儿,富贵还没来得及见到他爹,他就咽了气。

这天富贵在城里的街上和人在打架时被拉壮丁的一个连长看见,把他俩都抓了去。离家两个月后,他娘就死了。

一年多后他回来,他的女人家珍告诉他,他娘死前一遍又一遍地说:“富贵不会是去赌钱的。”她在城里去打听过很多次,但竟没人告诉她他被抓了壮丁。可怜她娘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富贵是幸运的,能从炮火堆里捡一条命回来。回到家里时他才知道家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叫有庆。这孩子开始见到他爹的时候是躲在他姐姐的背后,怕他。

有庆长到十一岁的时候,还没有一双好鞋,每次都要把鞋给提着从他们家门口的一条小路跑去学校上课。因为之前他娘发现他的鞋烂得太快,有次连鞋帮都掉了,被他爹知道了,揍了他一顿。

过几天他爹撞见他提着鞋跑去学校,问他为什么不把鞋穿在脚上,他说他怕鞋又坏了富贵会揍他,富贵此时心中难免有一种不忍,他的有庆啊。

有庆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跑还跑出了名堂,在学校的一次长跑比赛中他得了冠军,体育老师也知道了他,让这个小男孩尝到了一种涌动在心里的甜味儿。

那一年,有庆念到五年级了。那天下午,他们学校的校长,县长的女人,在医院生孩子流了很多血,学校的老师马上把五年级的学生集合到操场上,说是给他们的校长献血,一个个高兴得像是要过节了。

在验血的过程中,只有有庆的血型是对的,他很高兴,跑到门口对外面的人叫道:“要抽我的血啦!”医院里的人为了救县长女人的命,一抽上有庆的血就不停了。

抽着抽着他的脸就白了,最后连嘴唇也白了,他才哆嗦着说:“我头晕。”但抽血的人对他说:“抽血都头晕。”等到有庆脑袋一歪摔在地上,那人才慌了,来了个医生,蹲在地上拿听筒听了听说:“心跳没了。”

富贵的女儿凤霞在他被抓去当壮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听不见别人说话,也不能说话了。

后来为了能让有庆念书,就把她卖给了一户有钱人家,伺候两个老人,但有天晚上她逃了回来,再也没去。富贵和家珍都知道这孩子命苦,就把她留了下来。

凤霞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模样也生得好,只可惜不会说话。他们俩就商量得给她找个男人,将来好互相照应,也好替他们收作。

之后他们村上的队长给她找了一个男人,叫二喜,还是城里人,只是他是个偏头,但他们说只要不嫌弃凤霞就好了。凤霞和二喜结婚了,他还请了二十几个人,锣鼓喧天的。不久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但谁料这样的好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

凤霞在生孩子的那天大出血,天黑前断了气。富贵说他的一双儿女都是生孩子死的,也同样是这家医院。

三个月不到,家珍也死了。

凤霞生的是一个男娃,家珍说这孩子出生就没了娘,就叫他苦根吧。

二喜每天在城里干完活儿后还要走十多里来看苦根,很是辛苦。后来他对富贵说:“爹,你就住下吧。”富贵便在城里住上了。

这样的日子过到苦根四岁的那年,二喜死了。他是被两排水泥板夹死的。

苦根只有跟着富贵了。富贵在田里干活,他坐在田埂上玩,玩着玩着就突然问富贵:“是你送我回去,还是爹来领我?”村里人见了苦根这模样,都摇着头说他可怜。

到了傍晚,他见他爹还没来接他,有些急了,小嘴巴翻上翻下把话说得飞快,富贵愣是一句没听懂,他想着他的小苦根可能是在骂人,末了,他抬起脑袋说:“算啦,不来接就不来接,我是小孩认不了路,你送我回去。”富贵说:“你爹不会来接你,我也不能送你回去,你爹死了。”小苦根说:“我知道他死了,天都黑了还不来领我?”小小的苦根还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天晚上富贵给他说人死了就要被埋掉,活着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苦根先是害怕得哆嗦,随后想到见不着他爹了,他呜呜地哭了。苦根刚满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富贵的好帮手了。富贵花钱请城里的铁匠师傅给小苦根打了一把小镰刀,跟着他一起在田里干活儿,还会割稻子呐。

苦根看见富贵割得快,便不高兴,朝富贵叫:“富贵,你慢点。”村里人叫富贵,他也跟着叫富贵,有时也叫他外公。富贵指着自己割的稻子说:“这是苦根割的。”他便高兴的笑起来,也指指自己割下的稻子说:“这是富贵割的。”苦根年纪毕竟小,累得也快,,便跑到田埂上睡一会儿。

他躺了一会儿,便又神气活现地看富贵割稻子,不时叫道:“富贵,别踩着稻穗啦。”旁边田里的人见了也都笑了。一转眼苦根就七岁了,力气也大了许多。

这一年到了摘棉花的季节,村里的广播说第二天有雨,富贵一大清早就把苦根拉到棉花地里,告诉他今天要摘完,苦根仰着脑袋说:“富贵,我头晕。”“快摘吧,摘完了你就去玩。”他摘了一阵就跑到田埂上躺下了。

富贵见他还没有起来,有些生气的说:“苦根,棉花今天摘不完,牛也买不成了。”苦根这才站起来,对富贵说:“我头晕得厉害。”他们一直干到中午,摘了大半亩的棉花,富贵放心了许多。当他拉着苦根的手回家去吃饭时,他心里一怔,赶紧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这才知道他真病了,他真是老糊涂了。

他回去给苦根熬了几碗姜汤,让他睡上一觉。走出了屋门,富贵越想越心疼,便去摘了半锅新鲜的豆子,回去给苦根煮熟了,里面放上盐。半锅豆子放在床前叫苦根吃,他就又去棉花地里了。

傍晚才回来,他叫着苦根,见他没答应,走到床前一看,苦根歪在床上,嘴半张着能看到里面有两颗还没爵烂的豆子。他慌了,想到苦根会不会死了,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富贵走到屋外,看见村里一个年轻人,对他说:“求你去看看苦根,他像是死了。”

那人把耳朵贴到苦根的胸前听了很久,才说:“听不到心跳。”村里很多人都来了,他们都去摇摇,听听,完了对富贵说:“死了。”

后来富贵买了牛,也叫富贵。老人和牛,在远边的夕阳下,他们相依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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