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尔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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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可以从中读出只属于自己的城市。
卡尔维诺借由马可波罗向忽必烈汗的报告,描述了五十五种幻想出来城市的样子。
生活中,我们会在脑海里幻想出很多城市,想象那些异域城市的风景、城市的历史文化、城市里人的生活。
但当我们真正在一个城市生活,真正的融于一个城市,我们不会再去注意那些时光留在古老城墙的斑驳痕迹,不会注视光鲜的高楼,曾令我们新奇的一草一木都变得熟视无睹。
城市在不断重复着一切,好让人们记住自己。记忆也在夸张:反复重复着各种符号,以肯定城市确实存在。而这些都是为了让马可.波罗能够解释,或者自己想象解释,或者被想象成解释,或者终于能够解释,他所追寻的永远在自己的前方。
我们会想逃离,想去旅行,对于旅行者而言,每到一个新城市,就会发现一段自己未曾经历的过去:已经不复存在的故我和不再拥有的事物的陌生感,在你所陌生的不属于你的异地等待着你。
马可波罗在一座城里,看见某人在广场上所过的一生或一个瞬间,而这一生或一瞬也许就是他自己的;假如时间能够停止在很久很久以前,现在的那个人可能就会是他自己;假如当年他没有在岔路口上取道相反的方向,在漫长的旅行过后,或许自己就会在广场上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如今,他已经被排除在那个真实的和假想的过去之外;他无法停止下来;他必须继续走向另一个城市,而那里等待他的是他的另一段过去,或者某种当初也许是他的可能的未来,而现在已是他人的现在的事物。未曾实现的未来仅仅是过去的枝杈,干枯了的枝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仅仅由差异构成的城市,一座既无形象又无形态的城市,而那些特别的城市则填充了它。
在这个城市,你可以在思想中漫游、迷失,停下下乘凉或者径自跑开;你可以在这里交换记忆,你可以在这里做真实的自己,抛弃虚假,在轻盈中生长;你可以任由自己恣意游离,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记忆中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住,就给抹掉了,也许,我不愿意全部讲述威尼斯,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或者,在我讲述其他城市的时候,我已经在一点点失去她。”波罗说。
我想:人到生命的某一时刻,他认识的人当中死去的会多过活着的。这时,你会拒绝接受其他面孔和其他表情:你遇见的每张新面孔都会印着旧模子的痕迹,是你为他们各自配戴了相应的面具。
都市上空那吹不散的浊烟,压着柏油路面的瘴气。记忆既不是短暂易散的云雾,也不是干爽的透明,而是烧焦的生灵在城市表面结成的痂,是浸透了不再流动的生命液体的海绵,是过去、现在与未来混合而成的果酱,把运动中的存在给钙化封存起来:这才是你在旅行终点的发现。
在路过而不进城的人眼里,城市是一种模样;在困守于城里而不出来的人眼里,她又是另一种模样;人们初次抵达的时候,城市是一种模样;而永远离别的时候,它又是一种模样。每个城市都在随着我们感受而变化。
卡尔维诺说:城市几乎在所有的地方都有结语,它们是沿着所有的棱写成的。听的人只记着他希望听到的东西。掌控故事的不是声音,而是耳朵。
如果你想知道周围有多么黑暗,你就得留意远处的微光
他说:“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于我,一个渺小的人物,在这个城市生活太久,知道了一些现在和将来的事。我知道这个城市有春夏秋冬四季不断的更迭;我知道这里有太多令人驻足的叹息;我知道广场上的老人们,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脑海里都是满满的青春回忆和怅然;我知道我走的每一步路带有太多父亲母亲的白发和皱纹,而我永远不能不能把它抚平;我知道这座城市每天都在上演无数的场景,或悲或喜;我知道自己心里也有一座看不见的城市,它像一座无垠的宇宙,耐人寻味;我也知道,是时候静下心来剖析自己,与生活讲和,做一个智慧、认真、安静、温柔的人。
夜色苍茫,拉起城市的夜幕。此刻我站在窗前,望着充斥着黑暗的街道,一扇扇被灯光点亮的窗,和偶尔一闪而过的车辆,带起阵阵灰尘,轻盈而美好......
我似乎第一次明白了卡尔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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