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二》：情色的边缘

我曾经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就是写一本黄书。我甚至真的动手写了二百多字，但是没有写下去，因为这太特么难写了，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比散文难写，比杂文难写，比诗歌难写，比公文材料难写。难，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这类书注定会描述无数次的那个过程，每次写难道不雷同吗？就算换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姿势，可创新的点也不多啊，专有形容词就那么几个，怎么写得次次不同呢，这实在太难了。二是情节的设计一定要营造一个越来越咸湿的氛围，可我总是习惯性地写得越来越苦逼，文字一点儿也不淫荡，明显偏离了主旨。基于这两点，我不得不匆匆止笔，然后像做贼一样地把写好的二百字删除。由此我推断，兰陵笑笑生、李渔那样的人才真是亘古难得，敢于挑战这种最难写的题材，并传世《金瓶梅》、《肉蒲团》这样的佳作，高，实在是高！

虽然写不了，但看还是能看的，《金瓶梅》、《肉蒲团》少年时便已烂熟于心了，那就找点新鲜出炉的。找来找去，发现了这本《不二》。2011年，香港天地图书出版，我从淘宝上买了盗版。我之所以选择这本书主要是因为它的作者——冯唐。这个协和医学院的妇科博士有着传奇般的经历：名校高材生，毕业后铁定能留在挂个号都难于上青天的协和医院，他不留；去了美国之后没多久就混到了麦肯锡的全球合伙人，钱赚得海了，在北京的后海买了套四合院；然后辞职，回国后去大型国企任职，没几年竟然被提拔成了局级干部；然后又辞职，写书写成了畅销书作家。这，上哪儿说理去。

2016年的某一天，我没事儿去北京三联书店闲逛，正巧冯唐在签售《女神一号》，我于是也买了一本，排着队让这厮签名。这家伙谄笑着把他签好名的书递到每个读者的手里，客气的令人发指。我当时就想：你丫心里乐开花了吧，每卖一本都有钱赚啊。从那天之后，我开始关注此人，也由此知道了《不二》、《素女经》等大陆禁书，也听说了他把泰戈尔的《飞鸟集》翻译成淫诗的新闻。上个月，我在优酷上看了几集有冯唐做客的《圆桌派》，他的那种羞涩与腼腆让我非常不适应，我总觉得他眯起来的眼睛包藏着无穷尽的淫荡。我甚至不无恶意地想到，节目中坐在他对面的刘索拉虽然已年过六十，斜对面的李艾虽然已为人妇，但一定都被这厮给意淫了！可是，看过《不二》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小看此人了。

尼姑玄机问禅宗第五代祖师弘忍：你想看我的裸体嘛？——这是《不二》开篇的第一句，很有文艺范儿。从这句话开始，我就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期待着这尼姑和这和尚赶紧发生点什么，但直到这本书快结束了，他们才真正发生。在这期间，玄机经历了韩愈、惠能、神秀、庄阳公主一众人等，甚至是小和尚不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书中用尽了淫词，但几乎没有一个淫句。尤其是涉及到那个过程的时候，镜头总是切换给紫藤树掉落的花瓣，要么就是大段大段的心理独白。这就好像我们国家改革但没有开放的那些年出品的电视剧，但凡亲热的镜头要么拍摄影子要么拍摄家具，什么意思嘛！这简直就是披着黄书外衣的文艺片！

用文艺片来描述这本书应该算比较准确，因为它具备所有文艺片的共同特点，就是看不懂。或者换句话来说，就是没有情节。这倒是真的，单单把书的骨架提炼出来，根本不是故事，零零散散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作者想表达的，应该也不是通过讲故事带来心灵震撼，而是在那一个个小片段里，在一次次肿胀、撞击、释放、虚无的过程中所触摸到的灵魂底层。

张爱玲说：男人通往女人灵魂的路是YD。这句话用在玄机的身上倒也合适，她用这种方式来感知世界，直接且无害。她想让这世上的一切都能触到她的灵魂，于是她的身体忙碌起来，长安城也忙碌起来。一时间，国家的律法、佛理和诗文都变得那么不重要；一时间，我感到那些粗砺的字句在盗版的纸页上嘲笑着人生，嘲笑着你我……

历史上确实有鱼玄机此人，只是并非尼姑而是道姑；历史上也当然有文豪韩愈，也有弘忍、神秀、惠能等禅宗祖师。冯唐将他们写进一本书中，又生出那么多关系，究竟想表达些什么？也许，这是他看待历史的另一个方式吧。不多说了，用玄机的诗来做一个结尾：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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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天训练营 第4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