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最后的日子

突然一天，阿威就不行了，毫无预兆的。

周日，照常跟阿威洗完澡，吹干之后就准备让他去睡觉了。它却没有去睡，而是不停的走来走去。甚至还跑我的房间来找我

我就摸了摸它，跟着它走了会，过了一阵它还是去睡了。

周一晚上回家遛狗，突然看它在呕吐。妈妈说它上吐下泻了一天。我一下慌了神，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让它着了凉。已经晚上八九点了，赶紧联系了一家宠物医院带了过去。结果宠物医院的那个医生，说他很少治疗18岁的狗，说了一堆什么验血输液过程随时有生命危险，而且估计这个年纪验出来的结果肯定不理想。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场景看太多，仿佛在那说风凉话一般，不停的说着抢救过程中随时可能死亡，让我们做思想准备。

旁边的两个小医生说要不先量个体温，于是我们给阿威带上了伊丽莎白罩。这是阿威这辈子第一次成功带上这个罩子，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没有力气挣脱。量体温的时候阿威在发抖，我轻轻的摸着它的后背，它似乎安定了一些。小医生说温度不算高。

阿威这辈子除了打疫苗，基本没有生过病，没有打过针。听我们这么说，那个医生就更说风险大了。其实我心里，已经不想在那里验血输液了。这么折腾他，给一个都不相信他能活过来的医生去救。如果真是一样的结果，不想最后它还受这样的罪。

于是我们谢过医生就说那我们还是回家。那两个小医生说看着阿威好像没力气了，给我们找了个纸盒，可以把它放里面抱回去，我们非常感激。把盒子压平，让阿威躺在上面，然后像包卷饼似的把它抱起来回到车里。被我妈这么抱着，它似乎轻松了，在车里还探着头吹吹风看看窗外的风景，好像还特别开心，像往常兜风一样。下车这么抱着回家，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头却一个劲的往人脸上蹭。摸它的脸它也不龇牙了。妈妈说小畜生生平第一次这么乖。

周二白天我妈说它一点精神都没有，都不愿意起来。下班我赶紧回家，它闻到我的气味还摇了一会尾巴，但依然是没有力气一直躺着，给他拿来水也不喝。我以为这就是最后了，于是也躺在地板，脸贴在它旁边，摸着它的头。我一边看着它一边流泪，它也那么看着我。

过一会我站起来的时候，没想到它也起来了，四处走动了下。我们一家三口决定把它带楼下散个步。没想到它一直走不停，把整个小区都转了一圈，仿佛要把一切都再看上一遍。一路上我们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夜晚特别安静，只有草丛中蟋蟀的叫声，还有阿威脚上挂着树叶走路呲呲的声音。

上楼之后出乎意料的，它喝了很多水，我感觉心里燃起一点希望，也许能像之前一样好起来

周三上班心里一直惦记着，祈祷着。心里总揣着某种希望，阿威只是生病了，过两天就会好。

回去看到他，似乎精神还不错。但依然不愿意吃东西，努力喂牛奶也不愿意喝，原来肉肉的身体，现在摸着都是皮包骨了。抚摸着心里都是生疼的。

又下楼遛了一圈，上来喝了不少水。但它不像以前一样在楼下或阳台上厕所，现在回来躺着经常就会尿到自己身上。我妈说，那是因为它已经控制不了了，小便失禁。

那一刻，是我突然绝望的一刻。之前哪怕是抱着一点奢望它只是病了，但听到这个词，所有的希望全部坍塌。在网上查了狗狗小便失禁，结果查到的都是狗狗最后时期的症状，而且都和阿威类似。大半夜的看着那个帖子，一切才恍然大悟，哭到抽搐。

凌晨一点，出来看了下阿威，身下又是一滩尿。我拿餐巾纸过来给他擦了又擦。

他身上全是尿味，也没办法洗澡。想起晓松奇谈里面讲李瓶儿的死，说是很惨烈，一床的屎尿味。原来生命到了尽头就是这么不堪。

我希望它现在闻不到自己的味道，好想告诉它，我真的不觉得它臭。

今天早上的阳光很大，那种惨烈的白。不敢想阿威，一想眼睛就胀痛。它也许还能坚持几天，也许不能，我又何必纠结。心里一直默念着，用力爱过的人，不该计较。

2017年6月29日  13点2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