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那一夜往事
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隐约有着暴雨来袭的预示，街道药房旁除了人群，媒体摄像也在越聚越多，韩泽皱着眉头，转身俯到手下耳边，“给我把这些媒体弄得越远越好，老子听着心烦！”
“收到！”
手下领命而去，韩泽转身拍了拍一旁霍云的肩膀，接着说道，“霍云，现场指挥你来负责，我先进去跟老邢聊会。”
“韩局，太危险了，邢东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根据目击者所述，枪都已经开过三次了！”霍云一听到韩泽要进药房，顿时觉得不妥，出声阻拦道。
“没事。”韩泽掏出配枪递给霍云，从冲锋车中拿出避弹衣套上，“我有分寸，现在药房里这么多人质，强攻一个不小心，造成的损失我们承担不起，我进去安抚下老邢，先想办法把人质弄出来！”
“那好吧，注意安全！”
韩泽心中此时也是满心疑惑，自己寻邢东已有两年有余，中间断断续续寻到了一些踪迹，可像如今这般却是头一遭。韩泽之所以决定先行谈判，一方面是因为人质，二来，希望先行接触邢东，询问一些当年之事。
“老邢，是我啊！我什么都没带，进来聊聊！”韩泽举着双手移步到药房门口，朝着内里大声地喊道。
这时的邢东已是满脸冷汗，心中疲惫不堪，忽的听见门外呼喊，抬起头来望向门外。
“妈的，我当是谁呢，谁他妈让你过来的！”韩泽的身影映入眼帘，邢东不免怒从心生，当年自己撤职，便是韩泽接了职位。
“老邢，你冷静些，我们聊聊，你先让我进去。”韩泽一边安抚着邢东，一边缓缓地拉住药房门上的把手。
“要聊是吧，好，我就陪你聊！”
韩泽见邢东并没有显示出激进的情况，将药房的玻璃门拉开一个缝隙，一个跨步，侧身闪进了药房。
“别往前走了！”邢东一把拉过沈浪挡在自己身前，朝着进了药房的韩泽喊道。
“好好好，不走不走！”
“警官，救我，救我！”沈浪觉得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警察如此顺眼，带着哭腔不停地呼喊着。
“妈的，闭嘴！”邢东反手一个耳光，扇地沈浪一个激灵，捂着脸颊咿咿呀呀的。
“老邢，事情没必要弄到这一步的，何必呢？”
“我他妈的也不想这样，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这样已经回不了头了！”
韩泽回味着话里的韵味，看着邢东苍白脸颊上的无奈，决定趁热打铁，“老邢，想想你原来的身份，这里的店员和顾客都是无辜的，让他们先出去，我在这陪你，怎么样？”
邢东听闻，心中一惊，“原来的身份，呵呵，我都快忘了我曾经还是个警察了！”邢东望着趴在一旁的人群，他们不加掩饰的颤抖和满脸的恐惧有如利剑一般，刀刀戳在心窝。
皱眉思考了片刻，邢东挥了挥手，韩泽见状大喜，拉开一旁的玻璃门，轻声朝着人群呼喊道：“走，走，快！”
一旁的人群有些迟疑，直到有胆大的人爬起身来，人群这才连着串的往门外奔去。沈浪被卡着喉咙，看着转瞬间被门外部队接走的人质，心中充满了各种绝望。
看着已然安全的人群，韩泽重新关上药房的大门，再次对着邢东说道：“老邢，局里的套路你也清楚，放下枪跟我走吧！”
“走，我能走哪去？我都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了这么久了。”一番骚乱之后，邢东身上的瘾开始有些消退，意识都是清醒了几分，眼见自己处于现在境地，便也有些失了魂。
韩泽眼见邢东的眼中逐渐有了些明亮，想了想再次问道：“老邢，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堕落到现在这样？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
邢东抬眼，紧紧盯着韩泽看了半晌，有些沉默不语，韩泽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邢东的回答。
“藏了这么多年，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你能帮我什么？”
韩泽皱了皱眉，回应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以前那个秉承正义的邢东呢，就这一点事情，你就认输了吗？”
“哈哈，哈哈.....”邢东忍不住大笑了一番，斜着眼睛盯着韩泽，“正义？老韩，你说有绝对的正义吗，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当然可以大气凛然地说这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正义能换来什么？”
“那你告诉我啊！在这挟持人质就有用了吗？”韩泽没由来的有些怒火，忍不住地对着邢东喊道。
“老韩，你能保住我这条命吗？”
“保命？老邢，你今天的事情可还罪不至死，你的意思是有人想你死？”
“我要加入证人计划！在所有事情落地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邢东冷冷地落下一句，反手将身前的沈浪击昏，扔下手中的左轮，抱头蹲了下来。
邢东抱头蹲下来的同时，屋外守候的组员也都一股脑的冲了进来，将下蹲的邢东拽起身，拷上手铐，押了出去。韩泽接过霍云递过的配枪，小声说道：“霍云，你跟着押卸车，先把邢东带回指挥部！”
“韩局，这不合规矩吧，按道理刑事部如果没有到场的话，我们要将犯人直接押到总部的。”
“我有些事情要问一下邢东，没事，先带回指挥部吧，刑事部来人了我盯着。”
“好吧。”霍云虽是满心疑惑，但还是选择遵守命令，跟着羁押车带着邢东往指挥部驶去。
韩泽吩咐现场的其余同时处理剩余事项，自己也是开着车跟上，进了车流，韩泽拨通了小一的电话：“小一，邢东出现，处理好手上事宜，回指挥部。”
“知道。”
半小时后，羁押车回到了指挥部中心，霍云将邢东押到了会议室，关上房门出来，看着后脚跟来的韩泽，还是忍不住地问道：“韩泽，真的要这样吗？”
“邢东和我当年有件案子有关，我只是问几个问题，不会做别的！”
霍云叹了叹气，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行吧，韩局，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韩泽点头致意，不再踌躇，拉开房门进了会议室，刚刚关上门来，身后便传来邢东的话音。
“STU可没有审问犯人的权利，韩泽，你不怕吗？”
“所以我们只有半个小时时间，老邢，证人计划我没权利给你，这你也肯定知道，但是你既然说出了这个，难道不是想要和我单独说些什么吗？”韩泽并不在意邢东的嘲讽，走到邢东身边出声问道。
邢东嘴角一咧，笑着说道：“来根烟抽。”
韩泽掏出烟盒，给邢东点上一根，许是憋了许久，邢东一口吸了半根，隔了半刻才吐出一丝青烟：“你还是喜欢抽这个牌子啊！”
“老邢，别墨迹了，当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韩泽硬着头皮，攥着拳头，保持着理智轻声说道。
邢东满足地再次吸了一口，开口说道：“当年我被撤职，离开警队，再后来被不明人士追杀，被人利用染上毒瘾。”
“原因呢？我收到的上人通知是高层不满意你的行动指挥。”
“扯淡，我都是按指令做事，你知道当年鱼市街的清扫行动吧？”邢东捏灭手中的烟头，抬起头来，盯着韩泽问道。
韩泽闻言，心中一惊，按捺着性子，说道：“知道，不是说和圣堂火拼的吗，这里面有猫腻？”
“呵呵，根本就没有火拼的说法，现场是我后来伪造的。”邢东顿了一顿，又是从桌上的烟盒中掏出一根烟来，“当年我们收到风，唐奇峰会带着手下在鱼市街交易，于是我上报了这个情况，行动批准后，我带着小队来到扫尾巷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交火结束的场景了。”
“现场没有活口了吗？”
“没有，都死光了。”邢东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再后来，我接到命令，高层想要以此为踏板，安抚一下民心，所以将现场伪造成警匪交战，大获全胜，早上开了新闻发布会。”
“那这跟你被撤职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事情过去之后不久，我便收到高层通知，说是不满意我的行动指挥，我上诉没有收到回应，再后来的两年时间的事情就更加一言难尽了，所以我怀疑扫尾巷的行动有猫腻，可是没有资源，我什么都没有查到。”烟雾中的邢东一脸的疲惫，往事浮上心头的伤感弥漫了整个房间。
韩泽心里疑问四起，再次问道：“当年的行动批准者是谁？还有线报是哪里传来的？”
“线报是线人从天帮截获的，而行动的总指挥是.........”邢东抬眼望向韩泽，一字一顿地说道，“陆....景....荣”
“你这是在控诉成港权利高层啊，老邢。”韩泽虽说也有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心中一惊。
邢东不由得咧嘴冷笑，“你在体制内也待了这么久了，孰轻孰重你一定也心里有数，我没有证据，这也只是我的一番猜测，可是我能确认一定有鬼。”
“老邢......”
韩泽刚欲再次询问，会议室的大门忽的被一脚踹开，伍天一脸冷漠地走了进来，随带着一声声大喝：“韩泽，是谁给你的权利直接带走犯人的！”
“伍部长言重了啊，邢东是老同事了，你们刑事科晚了一部到现场，我就先带他回来叙叙旧，在这里恭候各位。”看到伍天进来的身影，韩泽知道今天和邢东的对话到此结束了，下次再想见到邢东可要费一番功夫了。
无视韩泽伸来的手掌，伍天招呼手下将椅凳上的邢东扣上带走，转头又对着韩泽喊道：“姓韩的，大家都是同一部门，我知道你们行动处的同事都很辛苦，但这也不是你们违纪的理由，这件事情我不会放过，杨处长那边我会参你一本。”
“欢迎欢迎，下次伍部长有空来喝茶，我最近弄了点好茶叶。”
邢东被两人扣着，挣扎着带向门口，路过韩泽身边，小声喊道：“自己小心！”
听着邢东小声的话语，韩泽深深皱起眉头，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伍天带着邢东消失在会议室的门口。会议室的桌面上那第二根烟头还未完全熄灭，燃着一丝带着火星的浓烟，韩泽伸出拇指按向烟头，灼热的痛感沿着手指传向身体各处，在韩泽面无表情的思考中消失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