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琅琊令之拜师学艺|侍宴2
山阳县的竹林,郁郁葱葱,茂密非常,是昔日“竹林七贤”弹琴、醉酒、舒展洒脱的地方。
竹林深处是一座简陋的小屋,门前生长着质朴天然的野花野草,屋后头歪歪扭扭地叠着几十坛好酒,屋内粗陋简单地令主人羞涩。
三天前,“竹林七贤”的后人、这间破屋的主人阮孚,趁着大火,将青衣侍酒的宋祎从金谷园中救出来。
此刻,他们俩正倚着一排竹子,承着竹叶的荫头,一起喝着酒。只见阮孚敞着衣裳,散着头发,面白无须,眉目疏阔,说不出的潇洒俊朗,一旁的宋祎十分安静,她的年龄尚小,不过十一二的样子,但已瞧得出是个小美人坯子,白皙的脸蛋儿殷红的唇,长眉入鬓,一双大眼睛水亮亮地只望进人的心里去,此刻,望进了阮孚的心中。
阮孚把玩着酒杯,神情郑重起来,“祎儿,外面都变了天,石崇垮台了。”
他将手中的酒喝干,又继续道,“你师父死的那日,孙秀将石崇和潘安仁都拘走了,又找了借口将一干朝中重臣和往日不睦的同僚都下了狱,恐是牵连甚广。”
宋祎为他又重新斟了酒,微微地出了一会儿神,眼中略过一丝执拗和坚定,“还是让我潜入孙秀府中,借机杀了他。我可以——”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断了宋祎的话,她细皱着眉,不知道来者是谁。
阮孚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神情中有着难言的欣喜,“阿兄!”飞快地奔出数步。
那个被唤作“阿兄”的人,年岁稍长,持重得体,五官与阮孚又七分相似,正是阮孚的兄长阮瞻。他恬淡的神情之下,难掩疲惫之态,大约是连夜赶路的缘故,身上带着尘土,显然是疾驰了好几天,未曾歇息。
还未等阮孚开口,他便先言道,“阿奴,我听说潘安仁被孙秀下了狱,一干亲众不论男女老幼,悉数收监?”
阮孚点点头,“现如今赵王当道,孙秀小人得势,已经杀红了眼。我正想除去此人,好为天下除害。”
阮瞻一脸地不赞同,“你那些微末功夫,如何能去他严兵把手的府衙?”
“阿兄说的有礼!”女子清亮的声音传来,阮瞻抬头望去,心中暗赞,“好一个美貌的小姑娘!”
“阿兄,这是祎儿,是石崇金谷园中绿珠的徒儿。孙秀逼石崇交出绿珠,我趁乱将她带了出来。”
宋袆向阮瞻行礼,阮瞻点头致意,继续言道,“我在东海国已听闻此事,绿珠坠楼、安仁和石崇等被抓,你嫂嫂亦是潘氏出嫁的女眷,也在搜捕之列。好在东海王肯为我单着干系,我已叫你嫂嫂称病,不日假装死去,想来赵王与孙秀急于执掌军阵大权,也想得到东海王支持。但你嫂嫂始终为兄长安仁担忧,故我夙夜不停赶来京城,顺道到竹林与你一会。”
宋祎插话进来,“阿兄奔波辛苦,何不先坐下歇息,饮两口茶水。”
阮瞻瞧了瞧阮孚的神色,但见宋祎说话时,阮孚就定定地望着他,心下明白,阮孚喜欢这个姑娘。自己这个弟弟想来不理俗物,倒是顶像他们的爹。
这些年来,阮孚一直幽居在竹林,看着不过是一个行为放浪的书生,实则隐藏了一身他师父九重子交他的功夫。今番为了她,再也不藏着他一身功夫,竟肯为司马氏的江山效力。
宋祎斟茶倒酒的事情,在金谷园向来是做惯的,她低头为阮瞻兄弟添上茶,慢慢地抬起头来,“阿兄瞧着,祎儿去孙秀府上做个端茶递水的婢女可还使得?”
阮瞻的脸色忽的凝重起来,“你们应当知道,即使你们杀得了孙秀,也并不能解决问题,除非你们能连赵王一同除去。何况孙秀府内守卫森严,看管安仁的大牢想来也如铁桶一般,你们以为能全身而退么?”
“正因祎儿是弱质女流,又是绿珠师父的徒弟,孙秀一定不会设防”,宋祎缓缓说道。
阮孚勃然变色,“且不说你是否杀的了孙秀,但凡你伤了他,你就再也出不了孙府,我说过,我会将孙秀的人头带到你的跟前!”
阮瞻心中叹息了一声,这样的两个年轻人,全凭着意气用事,他们没掌过权、领过兵,何曾知道什么叫危险。他清了清嗓子,“阿兄倒有一个主意。”
阮孚和宋祎一齐望向他,只听阮瞻道,“先朝中的大臣已经被换了大半,只有嵇中散之子嵇绍还担着侍中之职,可见赵王对他还是颇多信任,我预备明日就去求他,既为安仁周旋,也为弹劾孙秀。”
阮孚和宋祎既不认同阮瞻所说,也知无法说服对方,便罢了言。
晚间,三人又饮了一些酒,阮瞻歇在竹屋。竹屋虽破,尚有三四间小间,三人各歇一间,各藏心事。
第二天,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皮,天色渐渐地要凉了,然三人都没有要起的意思,不只是否昨夜的酒太烈。
孙秀府邸后门外,跪着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容色尚好,看着乖巧,只是哭哭啼啼,求人收容。孙府的管事大娘正巧从后门出来办些体己事儿,倒被她哭得有些心软,正巧府内老爷高升,正要寻丫头婆子伺候哩。
小姑娘大约是伤心过了,走路都东倒西歪。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还余着些蒙汉药,幸亏酒饮得不多。
一人一骑从街道中央急驰,小姑娘不敢抬头,马上的人一心赶路,他从嵇绍府中出来,知道搭救安仁之事已无回旋。此刻,趁天色尚早,赶紧奔赴齐王处。赵王在一天孙秀就死不了,齐王对朝堂之事有些怨言,这次找到机会,一定会进京勤王。
阮瞻知道昨天的话唬不住人,昨夜刻意在酒里下了一些迷魂药,两人晚些醒来看到字条,但愿能收起刺杀之心。
太阳已日上三竿,阮孚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感觉全身酸痛,使不出力气。
绝不可能是醉酒!
他双腿盘坐,想将周身内里集中于丹田之中,只觉丹田空空如也。昨天的酒,还是茶,有问题!他心道,“是阿兄还是袆儿?”
他起身迈进兄长的房间,床被隆起,兄长还在熟睡,他走近欲叫醒他,才发现被中根本无人,不过是两三件衣裳和枕头。床上摆着一张字条,“阿奴放心,阿兄已去嵇绍处,明日赶赴齐王处共商诛秀之计。阿奴和袆儿切勿意气用事!”
他心中苦笑,再慢慢地挪进宋祎的屋子,只见床上的被褥叠的整齐,床上亦有字条,“等祎儿杀了孙秀,再来向阮郎请罪。等阮郎身体里的软气散散去,祎儿便回来了。”
纵有武功在身,阮孚使不出来。一种书生无用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
琅琊令第六期:书生意气
武侠江湖
第二轮21天;Day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