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六:故事

师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俗套又凄惨的复仇故事。

师傅并不是一生出来就是杀手,也不是天生就是光芒万丈的绝世杀手,我的意思是,师傅也曾落魄过。

师傅刚做杀手的时候,事业并不顺利,任务频频失手,如果不是他在暗河的导师认定他是个人才极力保住他,他早已到阴曹地府报了好几次道了。

“十二次。”师傅说:“在我的杀手生涯里,我一共失手过十二次。”

第十一次是最危险的一次,师傅说,因为那次是暗河是有心布置让他去送死,碍于导师的面子,暗河不敢明来,就布了这么一场局,想让师傅死在任务中。

师傅说:“当我在任务中忽然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可说是万念俱灰,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体会不了被自己的组织舍弃的感觉,当时我就放弃了抵抗,任由对方的剑刺穿我的身体。”

但这反倒使师傅逃过这一劫,多年以后师傅剑术大成,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分析,本来对方那一剑是判断到了师傅的下一个动作,刺向师傅喉咙的一剑。但在那个瞬间师傅忽然放弃了抵抗,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使得对方那一剑最终刺中的是师傅的胸口,由于师傅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中剑后便倒地不再挣扎,故而对方以为刺中的是师傅的心脏,便就此作罢。

但那一剑其实偏离了心脏,师傅又恰好被一过路的郎中所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何大夫救了我的命,但我当时并不领情。”师傅说:“我当时只想一死了之,所以我一直都不配合他的治疗,甚至还会趁他不注意偷偷将药倒掉。”

师傅说:“最后他被我烦的没有办法,干脆麻醉我,一勺一勺喂,这下子我就没辙了,但我就是不甘心,我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何大夫身上,不停地对他恶语相向。”

我说:“那后来何大夫用了什么办法让师傅你乖乖听话了呢?”

师傅笑了笑,说:“后来他实在被我烦得受不了,直接就将药朝我脸上一泼,说,你他奶奶的,你以为老子乐意管你啊,老子是开医馆了,老子要是让你死在我这里,老子以后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你他娘的要能安稳地从我这里走出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老子怎么把一个快死的人救活的,你爱死死去,老子要瞧你一眼老子就是你孙子。”

师傅就说:“好,你给我麻醉的解药,我马上就走给你看。”

果然师傅连两步都没有走到就站立不稳,无奈之下师父只能接受配合何大夫的治疗,以求早日康复再去寻死。

我问师傅:“那后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态?”

师傅说:“那就说来有点惭愧了,这个何大夫能将濒死的我救活,想来医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我在他的医馆待了近一个月都没见一个病人来问诊,不由就问他原因。”

原来这个何大夫在医馆刚开张的时候,有人抱着条临盆的狗来找他,何大夫是给人治病的,但见那条狗血流不止,心下不忍,就答应了那个人,结果没想到把那条狗给治死了,此后就落下了个庸医的名头,从此无人光顾他的医馆。

我不由失笑。

师傅就问何大夫,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何大夫说,两年前。

师傅非常惊讶,说,都两年了,你明知道没人会来找你看病,你为什么不换个行业?

何大夫说,我不会别的,我只会治病。

师傅说,那你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一家医馆。

何大夫说,我的家就在这里,我的根也在这里,无论我去了哪里,我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来,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离开?

师傅说,你要先去实现你的价值,成为一代名医,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再回来这里。

何大夫说,为什么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去实现我的价值,我在这里不可以吗?

师傅有点烦,说,你刚刚也说了,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找你看病。

何大夫说,他们总有一天会找我治病的,一年,两年,十年,我可以等,反正我老爹死的时候给我留了很多钱,说起来,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败得完呢。

师傅当时就气得恨不得一剑杀了何大夫,“愚不可及。”

此后几天师傅便跟何大夫赌气,一句话都没对何大夫说过,而何大夫也丝毫不在意,还是一样的处理师傅的伤势,不然就是打理他的药材。由于一直没有人来找他看病,有些药材都已经坏掉,有些则要拿出来晒一下太阳或者别的处理方式,何大夫每天都似乎有忙不完的事,丝毫不在乎师傅理不理他。

一天,何大夫又一味药材坏掉了许多,便要出去采齐,师傅就忍不住讽刺说:“反正没人来找你看病,就算采新的回来了还是会坏掉,再采新的也还是会再坏,你就是采一辈子药,也都是白采。”

何大夫一听,就把药篓子放下,搬了条凳子坐师傅旁边,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没错,街坊邻居们是都瞧不起我,认为我是庸医,但我是一名大夫,我真的是一名大夫,难道因为别人说不是,我就不是了么?”

何大夫接着说:“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既然真的想好好做一名大夫,我就要好好做一名大夫,无论有没有人来找我治病,或者别人认为我不是大夫,我都是一名大夫……哎,你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懂什么,我脑子抽风了,跟你说这些。”

何大夫说着起身背上药篓子出门去了。

我说,师傅,你就是被他这番话打动的吧?

师傅说,别人的故事能打动自己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们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而是因为,他们的故事能与自己产生共鸣。

有人做过统计,江湖中为了钱才做杀手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成,我并不知道这个统计是否正确,但师傅做杀手确实不是为了钱。

师傅成为杀手,是因为师傅本身就想成为一名杀手。

但是在暗河,师傅的表现一直不出色,应该说,在当时,师傅绝对是暗河表现最差劲的杀手,有师傅参与的任务,失败率就高达八成以上,除了他的导师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后来组织竟然还想法设法地想将他弄死。

师傅说,其实即便是当时的我也没有那么差,只是我过于想证明自己,我想证明给他们看其实我很优秀,但结果每次差强人意。

师傅问我,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我努力回想何大夫说过的话,说,是心态吗?

不错。师傅说,是心态。

心态会改变一件事情的本质。

师傅顿了顿,接着说,我闯荡江湖几十载,遇见过不少神医,他们有的为济世救人,有的为钱财,有的为兴趣,但像何大夫那样完全只是为自己的,我是一个都没有遇见过。

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做自己想做的,只为了自己。

我说,师傅,那样不会自私吗?

“自私?”师傅笑了笑,久久才说,”为师无法每件事都教你,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去理解,关于这个问题,你以后会明白的。”

师傅在何大夫的医馆待了五个月,师傅伤势痊愈离开的时候何大夫对他说:“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走远一点再死,不然要是被我撞上了,你就又死不成了。”

师傅惊讶地问:“我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我为什么要去死?”

何大夫也惊讶地问:“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死的吗?”

“有吗?”师傅失笑,说:“你一定是记错了。”

师傅说着潇洒地走出了何大夫医馆,何大夫气得哇哇大叫的声音传进师傅的耳中,师傅觉得开心极了。

师傅离开何大夫医馆后再度回到了“暗河”,装作对“暗河”蓄意谋害他的事毫不知情,重新投入到杀手的事业当中。

唯一不同的是,自此之后,师傅再未失手,且仅仅一年就成长成了“暗河”的头号杀手,名震江湖十几年,位列江湖十大杀手之一,一直到八年前楚国客栈一役后,才从此销声匿迹。

当然,如果故事就这样讲完了,自然称不上是一个凄惨的故事。

师傅自离开何大夫医馆后便再也没有和何大夫见过面,但对于这个改变了师傅一生的人,师傅一直未曾忘记,更别说师傅的命就是他救的。

一年后,师傅名声鹊起,成为了“暗河”的头牌杀手,他找人送给何大夫一张单据,上面有师傅的签名,以及师傅的指印,那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标识,他让人告诉何大夫,他逍遥子从不欠人人情,如果哪天何大夫遇到什么力所难及的困难,只需要将需求写在单据上面,然后送到对街不远处的悦来客栈,师傅就会竭尽所能帮他完成,当是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情。

我说,那为什么师傅你不亲自送给何大夫?

师傅说,如果我亲自去的话,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接受,而我请别人去,交代好把事情办完就走,他就是想拒绝都没法拒绝。

师傅给了那家悦来客栈的掌柜一笔钱,让他养两只信鸽,如果哪天有人将那样一张单据送到他那里,就用信鸽传给师傅。

虽然师傅花了很多精力来布置这些事情,但师傅还是希望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看到那张单据,因为以何大夫的性格,纵使真的遇到了什么力所难及的困难,他也绝对不会去求别人,所以如果师傅收到了何大夫寄来的单据,那必然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尽管师傅布置的已经很周到,但师傅还是怕出什么差错,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悦来客栈,给掌柜的一笔钱顺便看看信鸽有没有什么问题,偶尔还会去偷偷看看何大夫。

师傅说:“作为一名杀手,最好不要与人产生感情,但若是无法避免,那就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对杀手来说,每个明天都是梦想,你永远不知道你自己明天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你死了,你让关心你的人怎么好过?”

“而且作为一名杀手,满手血腥,不知道有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如果让人知道我和何大夫往来密切,他们一定会抓何大夫要挟我,所以我若去见他,其实就是害他,再说了,说不定何大夫并不想见为师呢,说不定早已经忘了为师呢?”

出于这点考虑,师傅一直都没有去见何大夫,而是永远在暗中默默地关注着。一直到两年后,何大夫竟然也娶亲了。

师傅狠狠道:“还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瞎了眼,竟然会看上他这种一根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师傅却是一脸笑意,看得出师傅其实很为何大夫感到开心,师傅说:“说起何夫人,还当真是个大美人呢,比起你今天见到的夏姑娘也丝毫不逊色,而且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能娶到这样这一位女子,倒也是何大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在何夫人的帮助和打理下,何大夫医馆的生意竟也慢慢好转起来。见他们都过得其乐融融,师傅便慢慢懈怠了下来,渐渐地,很少去看望何大夫。

直到八年后一天,师傅收到了那张单据。

师傅沉默下来,连喝五杯烈酒,不知道是为自己当时的懈怠感到懊悔,还是当时发生的事让师傅感到痛心,我等了良久,师傅才跟着继续往下说。

那张单据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救救我的孩子。

字迹是用血写成的,且非常潦草,几乎难以辨认,可见当时情况非常急迫,师傅一收到飞鸽传书就立马赶到了何大夫医馆,然而却只看到一片狼藉,医馆内空无一人,师傅一无所获,又立马赶到了悦来客栈。

客栈的掌柜说送信的是一名女子,急匆匆赶来,将东西交到掌柜的手里就急匆匆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没有可用的信息,这让师傅非常急迫,心急如焚,生怕自己这一耽搁不知道事情要糟糕到什么地步。

但师傅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下来,他耐着性子去找何大夫的四方邻居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城里的一方豪强看上了何夫人的美色,想强行霸占,何大夫夫妇二人不从,双方便发生了冲突,何大夫二人势单力薄,结果可想而知。

何大夫直接被豪强活活打死,何夫人和她的孩子被豪强强行掳到了家里。豪强以杀害孩子威胁何夫人,最终何夫人还是失了贞洁……

我沉浸在师傅的回忆中,觉得心中有股难以言语的悲愤,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那个豪强,杀他个上千刀上万刀。

我说,那师傅你后来救出何夫人了吗?

师傅摇摇头,说,何夫人为了孩子不惜忍辱负重,却不承想豪强为了讨好县令又把她送给了县令……

师傅一打探到消息就立马赶到了豪强的家里,进门就大杀四方,豪强见师傅武艺了得,便老实交待了一切,这时候师傅本恨不得一剑杀了豪强,但豪强倒也有几分本事,又有一些打手护身,杀他虽不难,但难免要费些时间,师傅心急何夫人,就暂且放过了豪强匆匆赶往县令的府上。

但在这里师傅却犯了一个错误,师傅只顾着救何夫人,却忘了何大夫的孩子。

师傅潜进县衙,接连放倒数十人才打探何夫人的消息。

原来当时何夫人被送到县衙的时候,何夫人万念俱灰,她明白到这些人是不会还给她孩子的,于是她用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买通了一个婢女,托她将那张单据送到悦来客栈。

师傅说,何夫人心思细腻,当日一发现事情不对,就将何大夫与她说起过的那张单据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果然……

师傅说着双目杀气外露,又是几杯烈酒下肚,我完全被这个故事感染,沉默地跟着师傅一起喝。

我说,师傅,那后来呢?

后来?师傅端着酒杯的手忽然一用力,酒杯顿时碎裂。

当何夫人明白到这些人不会还给她孩子时,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送出了那张单据,而后在衣襟内藏了把剪刀,想等县令对其施暴时一把杀了县令再趁乱逃出去。

但是没能成功,反而彻底触怒了县令,县令震怒之下把她送到死牢,最终被囚犯们奸淫致死…

当师傅赶到死牢的时候,何夫人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她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咽气,她希望能等到师傅这个从未谋面却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人到来。

师傅并没有叙说死牢里是怎么一番画面,但从师傅一进死牢便失去理智愤恨地杀光了所有囚犯来看,定是一番惨不忍睹的画面。

但不管怎么样,何夫人终于还是等到了师傅的到来,等到了希望,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师傅瞬间冷静了下来,她说,相公生前常提起你,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相公失望的,你一定会来的,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何夫人说完就咽气了,她本可以早点解脱。

师傅将何夫人带出了死牢,阳光照在何夫人的脸上,她凄美的面容上竟还残留一丝安然的微笑,她终于等到了师傅的出现,成功寄托了她最后的希望,她甚至还没等到师傅的回复便早早解脱,她相信,她相信师傅一定可以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仅仅因为一张单据,这个与她素未谋面只存在丈夫叙说中的人就能赶来这里救她,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师傅?

在她生命的最后,她终于可以露出一丝安然的微笑,然后陷入长眠。

师傅对着已然断气的何夫人说,我会的,我向你保证。

师傅说,虽然何夫人与我非亲非故,甚至素未谋面,但那个瞬间,我看着何夫人香消玉殒的容颜,我默默发誓,我一定要替他们报仇,一定。

师傅藏好何夫人的尸身后便立马赶到了豪强的家里,但是豪强早料到师傅会再来,所以当师傅离开前往县衙后便立马收拾东西逃往了别处。这个豪强有一个兄弟是火神派的副帮主,火神派是江湖大派,可说是一个非常硬的后台,所以豪强立马就逃到了火神派去寻找兄长的庇佑。

火神派人多势众,师傅无法正面相抗,于是师傅找人传话到火神派,让火神派交人,不然他将誓死与火神派周旋下去,让火神派无一日安宁。

毕竟是副帮主,虽然师傅“江湖十大杀手之一”的名声在外,让火神派的众堂主着实每天都在心吊胆,深怕自己成为暗杀的目标,心里恨不得将那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但也都不敢明说交人,于是就这样师傅和火神派长达十几年的恩怨开始了。

师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刺杀一位火神派的重要人物,不说十几个堂主,连上一任火神派的帮主都是师傅干掉的,但这反而让豪强的兄长坐上了帮主之位,更加没人敢提交人了。

于是就这样师傅盯着火神派杀了好几年,一直到八年前最终还是在楚国客栈栽到了火神派的手里。

江湖都传闻师傅死了,但师傅并没有死,虽然我很好奇师傅究竟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但我更想问的是……

师傅,那个孩子呢?

这个问题才是最应该被注意的。

但这个最应该被注意的简单问题却让师傅沉默了很久。

师傅说:“这个孩子对豪强来说并无用处,他去火神派当然当然不可能还带上他,但也并不在他的家里,我几乎将豪强的房子全拆了也没找到,我四处打听,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孩子。”

“那难道是……”

师傅摇摇头,“我本来也跟你一般想,所以去翻遍了乱葬岗,但并没有找到孩童的尸体,反而找到了何大夫的尸体。”

师傅说:“我将何大夫和何夫人葬在一起,然后请了城里最著名的画师,根据何大夫三邻四舍的描述画出了那个孩子的画像,再继续打听那孩子的下落,但还是怎么都找不到,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说:“那也就是说,师傅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下落是吗?”

“不。”师傅再次摇头,说:“我找到了,使用一切正常的方式都找不到人后,我想到了一种很不好的可能性,于是我开始调查城里的人贩子,一连端了七个人贩子的老窝后,才终于知道了那个孩子的下落……”

师傅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难道……”我的瞳孔猛然放大,想到了一个地方。

“九道山庄。”

我的心脏蓦然一紧,一股难以言表的悲伤漫上心头,我有些失落,我问师傅:“师傅,我就在这个故事里是吗?我就是那个孩子对不对?”

师傅并没有回答我。

沉默,其实就是默认。

我将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抱起酒坛就是一阵狂饮,烈酒从坛口如瀑布般流出,我吞咽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我死撑着,但还是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了,放下酒坛咳嗽不止。

我不住捶打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快速缓过去,然后再度抱起酒坛一阵狂饮,如此反复。

即便如此,我的心情却依然得不到缓和,烈酒无法填补胸口那种巨大的缺失感。

师傅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但这时候,气氛却忽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因为,师傅忽然笑了。

而且笑得很开心,师傅说:“忘了跟你说,何大夫夫妇的孩子,其实是个女孩。”

“噗——”我顿时没忍住,一口还没来得及吞下的酒照着师傅的脸直接喷了出去。

下一章:《东君》七: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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