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伤疤忘了疼

如果要给我们这个国家贴上一些性格标签,好了伤疤忘了疼便是其中之一。中国人爱记仇,也善忘。我们提起南京大屠杀,说起慰安妇,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又用单细胞动物的思维方式拍出各种神剧,用娱乐或者意淫的方式去解心头之仇,然后在快感中忘记仇恨。

幼儿园虐童案也是如此。每当有以儿童为对象的虐待、性侵、家暴等等新闻出现时,必定会有一波舆论愤恨的狂潮来临,人们用“凌迟”“枪毙”等词语燃烧着心中的怒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怀疑一切,质问一切,抨击一切。

主持正义的来了,引经据典用法律与道德将涉案者押在网络法庭上审判,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蹭热点的来了,稍微加点煽动性的词汇便能轻松博得十万加的流量,管你真实与否,骇人听闻才是传播王道;介绍国外先进经验的来了,清晰梳理出N种“国外这样做”的模式,隔着屏幕能感到作者理性冷静和高深,但是有什么用?

虐童很虐心,于是他们都来了;新热点有新看点,于是他们很快又走了。这次舆论持续发酵,或许是上海之后北京接盘,间隔太短,短到还来不及转移视线,三色园又狠狠地刺激了人们的眼球。

有人说,我只是家长,我只关心对我的孩子施暴的人是否受到严惩。这没毛病,谁又能对一个父母的舐犊之情有什么疑问呢?在舆论高压下,每次法律惩恶不可谓不严,社会关注不可谓不热,为什么还有孩子遭受那样的欺凌?

因为人们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平息眼前的怒火,制度漏洞与我何干?今天刷屏的文章中,大部分在表达愤怒,有很多人在跟着转发那个“老虎团长”的谣言,还有些人摘抄一些精致刻薄的话来提升自己跟风水平的逼格。

说这些话,并不意味着我是个冷血动物,或者我在故作什么理性姿态。我也是个父亲,儿子一岁两个月,很调皮。虐童案发生时,我看到在家里闹个不停的儿子,心中涌起的第一个想法是担心:两年后上幼儿园,这样的折腾能有你好果子吃吗?随后,我也很愤怒,我恨那些施暴的人,更恨那些尸位素餐的“相关部门”。冷静后,我的情绪变为令人沮丧的无力感——如果这些是个案,我甚至能帮受害儿童的家长去揍为恶者,但当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时,恐怕是社会的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我能怎么办?

下午,我又想起六年前在可可西里的索南达杰保护站参观时看到的一句话,“在中国办事不死几个人是很难引起社会重视的,如果需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这是死在盗猎者枪下的索南达杰说的。他的话应验了,在他以英雄的方式死了后,可可西里成立了自然保护区,这算是一件办成的可以告慰他在天之灵的事吧。

索南达杰是条汉子,他抱着壮士赴死的心态去了可可西里,终于让这片净土重归宁静。但我们不能让孩子们抱着受虐的心态去上幼儿园吧?但愿这次,那些孩子的遭遇,能唤醒决策者们的冷漠——你们的孩子或许可以上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但是,你能放下这笔良心债吗?

好了伤疤可以忘了疼,但为什么不长长记性,来编制一张保护网,不再受伤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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