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得我自己牙疼。
第四十二章 腾云乌骓
展昭听白玉堂讲了此番连夜过江的缘由,不由又是一阵感动,拉过白玉堂抱了,直到他身上有了温度,这才开口“辛苦玉堂,带我去看看马。”
“这个算是四哥送的,你可别忘了谢他。”白玉堂任展昭拉着手下楼。“那是自然,这件事的确是要谢过四哥的。”
“飞星!”展昭远远看见跟踏雪并头吃草料的黑马,只觉一股战栗从脚底冲到头顶,失声大呼。
飞星正是他前世的坐骑,他曾与飞星分别,但这马儿神骏非常,竟然从塞外不远千里寻至开封,后陪他踏遍大江南北,出生入死。
在襄阳与叛军混战时飞星不幸身中流矢,依旧带着他冲出敌阵,这才吐血倒地而死。展昭抚尸痛哭,用巨阙挖土埋了,不料今世竟然由白玉堂送到他手上。
黑马听到展昭声音抬头,四足踢踏,猛挣缰绳,哀哀嘶鸣不断。
“猫儿!”白玉堂见身侧展昭一掠跨过马厩的栅栏,扑过去抱住了黑马的脖子,唬了一跳。这猫儿几时如此心急了?诶,他喊什么,飞星?是这马的名字?难道他识得这马?
“玉堂,世间真有机缘巧合,你看,这是展某的马。你过来,你看这里”展昭太过兴奋,语音也快了三分。说话间解了飞星缰绳,回身开门拉了白玉堂进来。
飞星嘶鸣早止,小步凑过来蹭蹭白玉堂,又靠过去依在了展昭身侧,拿大眼睛瞄他。白玉堂大笑,这马是怕跟他太亲近了踏雪要吃醋呐,好个精明的小家伙。
展昭指指马脖子,用手拨开纯黑的马鬃,底下压了一簇极短的白色绒毛,边缘呈五个尖角,可不正像颗星?
“诶?”白玉堂不由惊呼出声,他倒真没细看,想来马倌和蒋平也没仔细查过。
“快说说”白玉堂扯了展昭衣袖,也探手去摸那缕绒毛,细细软软如兔毛,不由大为称奇。
“三年前,我正与欧阳大哥追缉一名江洋大盗,在塞外碰见一群野马。那时正值隆冬,荒草被雪盖了,马群这才出山觅食。”展昭摩挲着马脖子。
“它在一群野马里又小又瘦弱,好不容易找到块草皮又被踢踏撕咬抢了去,我一时气不过,便用石子打跑了欺负它的马,喂它好好吃了一餐,又拿金疮药敷它伤口。”
白玉堂摸摸黑马的脖子,也跟着唏嘘,伸手抓了把黄豆边喂边道“没想到你这小家伙知恩图报,千里迢迢找了来。怪道四哥说瞅着就像是猫儿的马,这算是物归原主了。”
“嗯,他日定要好好谢了四哥。欧阳大哥说这马叫腾云乌骓,体型却小,胜在轻灵。名字倒是难住了我二人,及至发现这缕银色毛发,才想起飞星。”
“后来怎把马丢了?”白玉堂解开踏雪的缰绳,也取了黄豆喂它。
“展某曾在宋辽边境遇伏,眼见生死难料,就放它逃生去了。”
白玉堂在马槽旁边的水槽里洗了洗手,掏出汗巾擦了,低头不语。
“玉堂,你一路辛苦,先回去沐浴用饭,展某还想多陪飞星一刻。”展昭伸手拉紧白玉堂的兜帽。
白玉堂一瞪眼,“爷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辛苦了。对了,那个在边境伏击你的辽官叫什么?”
展昭心里一热,白玉堂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笑道“当时不懂辽语,又杀得红了眼,也不知是谁,他日见了自会识得。”
于是给他讲了当年曾潜入辽境去救被掳的妇女孩童,谁知辽兵悍勇,反将他围了。一番血战,寡不敌众,若非欧阳春寻来,几乎落得伤重不治。
白玉堂一想便知展昭定是为了让妇孺逃生才留下断后,拖延辽兵。思及那些老弱妇孺不知多久才能跑回宋境,展昭一人又不知如何浴血支撑,心下郁郁,一路无言。
两人回到房里,白玉堂脱了斗篷,端起茶又放下。拍开了掌柜早放在一边的两坛梨花白,递了一坛给展昭,抬眉道“猫儿,五爷今后定不让你孤身犯险。”
展昭接了酒坛放在桌上,抬手又把白玉堂手里的酒坛拿下,这才拉住他手,扯了扯。白玉堂迎上展昭目光,那里有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以往不同的怜惜,不由也痴痴回看。
“玉堂,但凡有一线可能,展某定不会让你随我一同涉险”白玉堂一瞪眼,满脸炸毛之前的阴云密布“你把五爷当……唔”
展昭微一倾身,双唇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白玉堂一双狭长凤眼瞬间瞪圆了,只不过是轻轻一碰,轻如芦花,他却感觉像喝下了一杯梅花酿。
先是沁香盈心,随后暖热入腹,最后是酒意入脑,腾起一簇小火苗,烧得他恍恍惚惚。
只听展昭继续说道“可你我既已同命,少不得要一起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此等事体过去的不提也罢,今后,断不会让玉堂袖手。”
展昭的话无疑是在烈火上浇了一瓢滚油,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白玉堂并不出言接话,而是伸手带过人,偏头便亲。
展昭先是一僵,随后轻叹一声“玉堂”,再不迟疑,抬手轻揽白玉堂腰背,一只手扶上他后颈,迎了上去。
小心轻吮试探几番之后两人默契已成,牙关开启,便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愈演愈烈。
烛光摇曳里灯花“啪”地爆裂,分开的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拥心上之人在怀,卸下防备,气息交缠,唇舌共舞,深情一吻抵过万千誓言。
任白玉堂纵横花丛,展昭再世而生,也抵受不住这般意蜜情稠。
两个赌气般不肯闭起双眼的人此时早无半分英雄气概,俱都红了脸,目光相遇又匆匆别开,却有搂抱的双手不曾片刻松了。
梨花白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裹在两人周围,街上偶尔一两声鞭炮炸响。
等闲居的楼顶上,一深一浅两道人影手提酒坛,俯视着挂满红灯的长街,远处江面有渔火星星点点,头顶夜空新月如钩。
烟火人间,知心相伴。
去江宁的路上,两人行得并不快,飞星刚刚开始恢复,展昭不愿催马。白玉堂横竖无事,只要跟展昭一起,他乐得信马由缰。
一路上行人寥寥,展昭将自己分析的庞竣一案的来龙去脉对白玉堂解释了一番,白玉堂点头称是,偶尔从旁补充。
“我在茉花村与二钉子闲聊,他也说,那日庞竣喝了半醉来寻歆嫣,着了件藏青长衫,袍子角上有几处暗迹。他当是醉酒污渍,还心里嫌恶了半天,现在想来,恐怕是血迹。”
“哦?丁二侠可曾说起那袍子的式样?”“式样?”白玉堂在马上偏头,阳光斜斜晕染着他的侧脸,莹润生辉,眼里疑问的神色也溢彩流光起来,展昭忙收摄心神,紧了紧马缰。
“不知何故,官家赏庞家的衣料多是藏青。”“啧”白玉堂扭头看前方,双腿磕了磕马腹,踏雪超出一个马头,水月出手,挥落枝头片片黄叶。
“只望那小螃蟹莫要做个百八十件一模一样的衣衫才好。”白玉堂嘟囔着,将接到手上的叶子满天花雨抛向展昭。
展昭一笑,任由黄叶落了满头满身,这才抬手去掸了。他知道白玉堂是无聊,也听出这飞花摘叶里并没有几分内力,干脆由他闹腾去。
见白玉堂笑容得意,展昭点点头“庞竣必定不敢将御赐的衣料随意扔了,大人才说此事不必操之过急。”
逆着光,这笑容暖过江南冬日,白玉堂眨眨眼,玩心忽起。
马背上腾身,拈住一片尚在风中飘飞的叶子落回,扭身抬手,叶子挡住一边眼睛“一叶障目,只见猫儿。”“哈哈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