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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文字均摘自本人《一德和尚传》文中部分章节,大体总为白描,小部夹议。
以上。
一、这是萧乾三兄弟与钟琪儿、钟婉儿姐妹初遇,互生爱慕的风景部分描写,不算白描,只为交代下面片段,摘录如下。
三人久未出山,事因功课日紧,无暇他顾。今得仙游,无不信步恬散,野兴悠长。走在中原腹地,一时贪恋景致,游进林深幽处,事有凑巧,正遇到了也来游赏的两个南疆女子,一个叫钟琪儿,一个叫钟婉儿。
几人见过,同看那漫山娇红,燕语莺声,微风拂柳,溪转流屏。一时地,人逐景止,景遂人风,但见那空濛迭翠,层林皴染,于中有英姿傲岸,青春嫣然。顽了许久,那萧乾与钟琪儿两个,都是服色翩翩,秀丽可餐,彼此看着,不觉间,就潜生了幽愫,滋动了情缘,眉宇畔芳心暗许,举手间歌笑凝眸,直在暮色围漫,几个恐耽赶路程,才依依惜别。
二、这是钟婉儿诓了萧乾上山,后萧乾又与钟琪儿新婚时刻的场景与对话部分白描。
看萧乾如此,钟婉儿见机道:“萧家哥哥,上次回时,我已把你们的事同我家兄嫂说了,因我爹爹死的早,娘也不在跟前儿,家里头没着没落的,俺姊妹便质身于外,与一富户家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多少地好讨口饭吃,没地方住的,就寄在一个远房的堂兄家里,迄今已两年有余,兄长虽不曾说过什么,偏嫂嫂乖戾,早厌着俺们贪口多食,故而,经知此事,如甩包袱一般,立时应了,只是,——”,“妹妹,有什么难言的话儿,不打紧的,只管说来”,“我堂嫂说了,不要你花红彩礼,不要你八抬大轿,把人领走了就得,顺便,也不准我再继续容身”,说着,钟婉儿低了头,顾自捻搓着衣角,不吭声了。
“唉,人困志矮,原也怨不得你嫂嫂无情,你姊妹还应念着她公母俩这多年的功绩才是。虽不提彩礼花红,媒妁要约,只这些年来,你俩的吃喝用度,也是少不了的,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回去,一些分你兄嫂,一些你们妆扮,下次来时,就随我一同入山吧。”钟婉儿听了,喜极而泣,一个劲儿地酬谢万福。萧乾看了,不免笑笑,软言劝曰,日后都是一家人,哪要如此拘谨,说着,又看了看怀中的钟琪儿,还是那一副痴痴的样子,不禁又抱紧了些。
事核言直,书要用简。又过了月余,这一日,姊妹俩照约来到,虽钟琪儿还一副痴傻的模样,奈何这萧乾初婚,早撞昏了头脑,上次回山以后,就在老师的身前禀了,那杌余子更非多事之人,看爱徒心盛,自然也跟着高兴,末了,吩咐徒弟们拾掇布置,重辟了两处洞府,与婉儿和新人使用。
三、这是钟婉儿盗宝,陷害陆齐的行动白描。
钟婉儿见时机到了,哪肯轻易放过,只一件,即是采了九头并蒂莲,也不好遽然甩开门前那个缠腿的,思来想去,便做下一条狠计来。她跟姐姐在汤中泡了许久,始终不出。陆齐担心不下,欲往过探视,进去洞中,在远处背身呼唤了几声,听不见回应,还纳闷呢,就听内里有人没命地嘶喊。陆齐秉直,没加多虑,正要闯进,只看婉儿扶着姐姐出来,才见到陆齐,一把扯了姐姐的衣服,推扑在陆齐的身上,“想不到你常日里正人君子,今日倒偷起大嫂来了”,说着,就坐在那里哭喊起来。事起猝然,陆齐不备,一时木讷失据。
正这时,遇着闻声赶来的杌余子、乔嵩师徒,老头子见了,一下子火冒三丈,喝骂陆齐道:“畜生,你做下地好事!”乔嵩日常与二哥最好,此时也不知要如何帮口,直急得跺脚搓手,又看大嫂裸身,忙避身过去,向婉儿道:“婉儿姑娘,且莫作势,赶紧把大嫂的衣裳披了,扶去躺下再说,她身子骨虚弱,扛不起的”,婉儿听说,即抹了抹眼泪,与姐姐胡乱裹了件贴身衣物,顾不得外面,团过一团,哭哭啼啼地抱着走了。
四、这是钟琪儿身中剧毒,不省人事,萧乾背到长白山处寻医治病,帮忙照顾时的白描。
翌日,大家都起得很早,黄衮按先前的方子,不多时就配下了几副汤药,又唤来小厮,仔细煎熬。萧乾爱妻心切,上前请缨道:“黄兄,莫劳旁人,我自煎来”,黄衮笑笑,冲小厮摆了摆手,拍着萧乾的肩膀道:“却是一个痴汉子,这药得文火慢煎,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趁热给弟妹喝了,待药性上了,她必呕哕出恭,上吐下泻,须往复几次才好。”“多谢黄兄提点。”
萧乾蹲在灶头跟前儿,顾不得烟呛火燎,候一个多时辰,药熬得了,又按照吩咐,慢慢地喂钟琪儿喝了。药方入腹,就见效用,钟琪儿一下子折腾起来,萧乾也不忌污秽,伺候着钟琪儿呕吐净腹,完了,又问厨师傅讨了白粥汤水,一口口地喂下,如此数日。
这期间,萧乾食不甘味,夜不寝席,看内子痛苦,夜来便抱着她睡,难得有暇隙能眯过一会儿。几副药后,又一日,萧乾照例伺候着钟琪儿出恭,半道儿,钟琪儿忽地明了,一看自己的形容,不觉羞愧难当,欲行回避时,萧乾按了她道:“妻呀,你我生同席,死同穴,还生分个什么?”接着,又把这几日的经过叙了。
钟琪儿闻说,瞬时泪水晃动,扶着萧乾泣然道:“明远啊,我的夫!打我出生以来,从未有人能如此对我,我真真是修了天大的福分,得与你结配连理,就是立死,也便值了。自父母故去,时至今时,我才有家,这些年中,我一个人颠沛流离,栖栖遑遑,身前身后,是百般的凄凉,无一人能够陪着说些体己的话儿。如今好了,咱两个齐心比翼,定要相守厮年,携手白头。”说完,已哭的不能自已。
萧乾忙与她拭泪安抚,过后,抱起娇妻,放在软席以上,又打来温水与她仔细地擦洗干净,不肯让她受一点儿委屈。事了,萧乾挪了条矮凳,在床前鞠坐,一面拉着钟琪儿的手道:“琪儿,你要好好地,日后咱还要传承子嗣呢,那时节,你我同享天伦,得有多美啊!咱这便约定,彼此守着,任谁也不许先走。”一番话,又说得钟琪儿泪眼婆娑,口里没了言语,只痴痴地看着。
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弟兄三个,在山上耽搁了许久。转眼间,秋行冬住,暑往寒来,看着钟琪儿的病体康愈,一行人便张罗着向张载、黄衮等众辞行,不允,又候至春暖花开,才同众人宴酒辞别。兄弟们不舍,再送到山脚处,尚不肯独去。陆齐停身,抱腕当胸道:“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哥们,莫再送了,就请千万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而后,众人洒泪,不提。
一行离了玄天岭,走在长白山下,看四周处处,早已是鸟语花香。这北国的风光,虽不如中原来得精致,倒也十分地洒脱悠然,几人一下子记起了从前的相会,想到情深处,只觉景物依稀,山水关情,却道是:“节同时异,物是人休。星移斗转,唯心与忧。回首处,直教人休戚悲寞,欲语泪先流!”
五、这是钟琪儿身死,萧乾崩溃,而后决定复仇之前的心理白描。
接说云光这面,那萧乾与陆齐两个,在此后的几天里,只痴痴地坐着,茶点不思,粥水不用。弟子们一趟趟送饭,再看时,依旧原样搁着。徒弟们辛苦,拿去热了又热,任谁也没动过一口。
连着几天,陆齐好些,多少吃过一点儿,强打着精神,领徒弟们了了白事,独留了钟琪儿一个,还在萧乾那屋。他整日里抱着,不吃不喝,不怒不笑,动也不动。
陆齐见大哥苶痴,也不忍猝夺,只叫徒弟们应时送饭,不可断续。后又差了数拨人盯着山前山后,日夜巡防,不可再放歹人进来。功课上也停了,夜来早息,平时早起,全山上下,似一群惊弦之鸟,恍恍惚惚,戚戚怯怯,全没了往日里的威风不二。
时过旬余,天近岁腊。那一日,暮色昏沉,至晚,山中便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多一时,群山素裹,暗夜妖娆,那萧乾依旧怀抱着钟琪儿,萎顿床沿儿。一时觉到冷了,看窗外风雪交加,不由思想起长白山中的风光来。
兀自望了一会儿,萧乾拧动酸麻的胳膊,轻摩着钟琪儿的脸道:“妻啊,你看,好一场鹅毛大雪哩!还在那年,你说你生在南疆,少见这雪,自在山谷间看了,便叫我陪着你,顽了恁久。直冻得小脸红扑扑地,好像两个小苹果,看了,让人禁不住要咬上一口,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萧乾笑中带泪,回复了情绪,一下子埋头在钟琪儿的身上,嚎啕放肆起来。
这一响动,惊了外面值守的子弟,见师父明了,赶忙端了火盆、蜡烛进来,一面又铺摆饭食,伺候着萧乾。萧乾饿了,揪了一个徒弟道:“弄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作甚,去,给我搬几坛子酒来”,这时,有人报了陆齐,听说,陆齐知大哥辛苦,默然地点了头,由小子们捧了十数坛酒过去,可着他的性子喝,希冀醉后能好过一点儿。
萧乾勉强夹了几口菜,抱坛子猛灌,人也算海量,直喝干了七八坛,醉倒不起。
夜半,徒弟们进来,搭了钟琪儿要走,被萧乾一把攋住一个,顺窗户横了出去,摔得那人哼唧一声,便没气儿了。旁的赶忙歇手,就听萧乾醉骂道:“哪个混账王八羔子,要抬你师娘去哪里?”就有一个不晓事的,“大师伯,师娘已经走了,您总拦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入土为安吧!”“胡说,你师娘哪儿死了,哪呢?”接着,又猛抡一顿酒坛子,几个见机的弟子忙拽了众人退去,再扶了那个昏死的走了。陆齐知后,告诫众徒,只送酒送菜,旁的莫管,但吃喝就好。
转天儿,雪还在下,萧乾从早喝到晚,整日里迷醉不醒,至夜又昏沉去了。三更时分,屋里头没火,萧乾冻醒,猛抬头,见当院月色清明,风雪初霁,就踉跄着斜倚桌案,推窗远眺,噫,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萧乾望出了神,足足多半个时辰。而后,他目览群山,顾自言语道:“妻啊妻,你自跟我以来,先因不肯哄我,终落个毒发惨烈,后为我抚育子嗣,操持营生,山里,家里,都弄得井井有序,人人舒泰,同秀娘又妯娌和美,相敬相亲。你总说,自家的福大命大,得遇上我,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缘法,——”,萧乾哽咽,停一会儿道:“却哪里知?我自亲了你,如顽童见母,早把身家交了去,有你时,是壁里安柱,没你时,便大厦翻倾。琪儿,你英灵不远,香魂不散,今我赌下重誓,若不将勐卡山连根拔了,绝不苟活。”言在此,看萧乾泪延过腮,眉目狰狞,口里恶狠狠道:“就一个喘气儿的牲口,也难离剑下!”语毕,萧乾跨在院中,一个飞身上步,无影无踪。
六、这是萧乾扫荡勐卡山,在山门前怒火激荡的部分白描。
话休烦絮,一路无书。萧乾千里夜奔,打听着到在了勐卡山下,那面的山,不比北地,终日里,郁郁葱葱,湿热瘴气,林内毒虫逞凶,怪蟒翻腾,又有那不知名的山野猛兽,藏没其间。即是草木,也繁盛着多一倍,彼此交连,勾结难通。行走时,须仗剑割砍,方辟出一条路来。
萧乾被怒火激荡,行走时,全没了小心仔细。近在山下,看内中盘亘,道路委蛇,耐不得沿途开道,一抖身,已站了树间高处,手捻剑诀,御开白帝,踏罡风而走。
少时,径在山门外。喽啰们见了,刚要喊喝,口里“甚么人?”仨字,才喊个“甚”字,就见白幕一片,百多个人头落地。萧乾恨恼已极,回身时,对山门处一拍,把个丈许高的门闱,整个击得粉碎。
四旁还有些傻楞的喽啰,一见杀神到了,常时哪里见过?这外围处的岗哨,多是些穷人家子弟,不过倚着山势,混口饭吃。今见萧乾勇猛,早撒丫子了,一面跑,一面还恨爹妈只生了两条腿,不然咋跑地这么慢呢?
萧乾管不得这些鸡零狗碎儿,但捞着时,劈头一剑,蹭身时,揭面一掌,命硬的,隔着老远,不济的,横冲直撞。一路风卷残荷,早杀进了二门。
二门处就在了山中,由一队队的城军把着,遍插旌旗,辉映日月。一看山下闯进,瞬时涌动,整面杀来。萧乾见了,冷笑道:“正愁人多没个打法儿”,即站立不动,凭他们围转,不一会儿,里三重,外三重,层层叠叠,挨挨拶拶。一面锣鼓喧天,一面气动声竭,聒噪了一会儿,始终无一队前进。
萧乾蔑道:“多是个没胆气的,看爷爷送你”,言罢,晃身形在人群中荡开来,不仗飞剑,单为泄怒,一转一大片,一砍一整排,片刻间,把这一队队的城军杀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萧乾不过瘾,还四外寻砍,但看他眉从丹染,浑身血浸,见已无人动弹,不由嘶吼道:“都滚起来啊,你勐卡山不是能耐吗?不是几次三番要平灭我云光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过一阵,萧乾口喷了精火,一下把二门里从南疆茂林燎做个漠北荒丘,遍地残肢,焦烂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