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童节

今天儿童节。

各位老铁,有没有一点想当“超龄儿童”的冲动,有没有岁月如急流的叹喟,有没有心如儿童鬓如秋霜的落差?既凄凄惨惨戚戚又有一丝温暖的幸福的回忆。

回到儿童时代,当然要回到最初的小学校。鲁务小学在村南,是个破大院。有一个水塔,孩子撅尾巴就拧龙头喝凉水;有大孩子爬上去过,从一个方口往里望,里面长满了绿毛苔藓,还有青蛙和癞蛤蟆。有一个废弃的氨水罐,相传生产队时,村里人把尿收集起来倒进去发酵,做肥料。有一棵大柳树和几棵疙瘩杨,一邦小土猴似的孩子就在树阴下玩,抓籽,跳皮筋,捉虫子……老师们天天和这样人事不懂憨玩傻闹的孩子在一起,脾气都好得很。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一个个小土猴逐渐地懂事了,有礼貌了,知道学习了。我记忆中记忆很深的老师有陈瑞松老师,海波他姑大白云,海彬妈王老师,孙务罗红莲老师,校长白云波老师。

有一年,学校举行六一儿童节联欢,那时我也就二三年级。

当时学校里来了一位有名的老师,叫武兴元,全国优秀班主任,由他筹划和实施整个六一庆典。

头两三周,高年级学生就开始练合唱。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是《娃哈哈》,歌词大概是: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的花朵多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啊,娃哈哈啊,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不知怎么,“娃哈哈”后来成了著名的酸奶品牌。那时的我们傻兮兮的,一边唱一边幸福无涯的笑。那时,武老师带来一首新歌,名字我忘了,但开头第一句特别美,“月亮在白莲花般地云朵里穿行,我们站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因为平日听惯了妈姥姥烂卷的粗话土语,这样的歌词在我童年的岁月里美得让人窒息。每逢快放晚学时,小学校里就传来阵阵悦耳的歌声。我们这邦低年级小崽儿放学也不乱跑了,找个角落支愣着耳朵听,还跟着小声地哼唱呢。即使现在我也唱上几句,五音不全的我保证不跑调,那是我生命里最初的歌声啊!(小学里学唱的歌还有《妈妈的吻》和《我们的田野》)

六一庆典是在傍晚举行的,在学校东边的小操场上,提前用棒骨插成了五角星、旗帜的形状。等孩子们到齐了,棒骨上淋了煤油,一点,火光熊熊,把孩子们的小脸都映得红彤彤的。校长、武老师讲完话,节目就开始了,盼着盼着,终于盼来了高年级同学合唱的节目。

他们都是高高的,佩带着红领巾,把后背拔得直直的,把胸脯挺得高高的。他们一张口开唱,整个小操场就安静了,大小孩伢都屏住了呼吸;整个小村子都安静了,只余下了阑珊的篝火;整个的童年岁月都安静了,只剩下那一晚满天闪耀的星斗……

三十多年后,我见到陈瑞松老师,依然那么亲切;大白云老师出嫁之后,再没见过;海彬妈王老师精神非常好,还记得我;最亲爱的罗红莲老师己作古,好人一生平安,在另一个世界也平安;武兴元老师己成了闻名遐迩的起名大师,人称“武大吹”,白校长跟他搭伙,负责接电话洽淡业务。岁月变迁,人事更迭,真是一言难尽。

我是一个闷嘴葫芦,有人说蔫,有人说憷,有人说拙嘴,有人说笨腮,有人说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有人说三杠子楔不出一坨屎来,当然也有人说肚子有玩艺儿,好听点叫内秀。

我不爱说话,常常在课堂上发呆,不像别的孩子似的疯玩傻闹,一副老老实实爱学习的样子;其实这些表象遮掩了我话痨的本性。有一年的儿童节,我还上台表演来的,表演的是相声,只是中途忘了词……

我的儿童节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那时,我有一个发小――高军,两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一起画画一起写字一起看武侠小说一起上学放学。高军的父亲是吃商品粮的,好像是路政的,家里条件比庄户人家要强很多。高军的老妈会做一种美食,类似于盐爆花生米,应该是先将花生仁佐以八角桂皮辣椒在水中煮一个个儿,晾干,再用盐爆,一滴油也不放,可却美味得不得了。

临近六一,班里开始选节目,准备送到学校去演。我和高军准备了一个相声小段《反正话》,不过“喇叭花……花喇叭”“狗尾巴花……花尾巴狗”一类的。没承想,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一下子就被选上了。

六一表演那一天,小学校的师生都齐了,办公室前的国旗下,黑压压的一层小脑袋,小黑二狗三炮这些相识的小伙伴挤眉弄眼伸舌头嘚嘚嘚地坏笑。本来就没上过台的我们俩更紧张了,吭吭吧吧,刚说上几句,就卡壳了。

我己经忘了:是我卡的,还是高军卡的。不过很懊悔,毕竟排练了好几天呢。

上初一时,高军随父亲进了城,转到了二中,相见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只怕现在再见,也认不出彼此了;或许认出彼此,也没有童年里那些说也说不完的话题了。人生聚散无定,恰似飞鸿踏雪泥;这则回忆就是一个模模糊糊但又真切的爪印儿。


最后一个六一,是各小学齐聚王摆,由公社统一组织汇演。一路上同学们排着队,浩浩荡荡的,兴高采烈。

当时有一首歌特别流行,好听又容易上口,《小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各个小学都有拿手的节目,有跳舞的,有吹笛的,鲁务小学的节目就是合唱《小草》。领唱的是村里的一个低年级女同学,声音非常地动听,一张口就把全场震了。好几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说句实话,她并不漂亮,就是一个小草一样的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可她的声音真的好听。

这个女孩后来我见过。

初三毕业时,我己经颓废得一无是处,连农校都考不上,就到杨洼的衬衫厂当学徒工。在厂子里,我一眼就看到她。她比我年龄小,估计是中途辍学了。在一堆一堆的布料里,在嗡嗡作响的缝纫机转动声中,她只知道埋头干活,就像哑了一样。在那个厂子,我只上了一个半月班,就回学校复读了,再也没见过她。

一个农村的女孩子,早早地辍学上班,以后的人生之路也无非是搞对象或相亲,结婚,生孩子,相夫教子,孝顺老人……或许她早己不唱歌了,或许她还在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哼唱着歌。

唱!一定要唱!麻雀在唱,青蛙在唱,油葫芦在唱,蚯蚓埋在泥土里都在唱;人怎么能不歌唱呢?

岁月倏忽,一闪而过。

我有时浑然忘了自已的年龄,忘了自己花白的头发,忘了自已不合时宜的大肚子,忘了自己笨拙的双腿。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一觉醒来,还想拿起弹弓去村前村后里荒外荒去打鸟呢,还想跑到河边去打水漂呢。

一到六一,我的心忽地一动,要过节了,要娃哈哈啦。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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