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得是一条狗,一条土黄色的看家笨狗。
狗狗的名字是我小学一年级时给起的,因为那个时候它才来到我家。我当时还不知道有英语,也没有看过动画片什么的,根本不知道歌得是一个文艺洋气的名字。当时觉得顺口,就像母亲喂鸡时口里叫着“咕咕咕”,我也是随口一叫,于是这个名字伴随了它的一生。
现在想想,没有精心的准备,它的名字反而很文艺,比叫它阿黄,还是豆豆或者安迪这一类的名字要好听的多。
歌得来我家时才一个月大。有一天放学,我走到家门时,发现小椅子的腿上拴着一只小狗。我很喜欢它,就冲过去,它看见我过来,一下子就钻到椅子底下,我不客气的拉着绳子,将它拉出来抱在怀里。它还在我的怀里发抖。
不过从此这条小狗就成了我的伙伴,简直是我的宠物。只不过没有带它去过宠物店,也没有给它买过狗粮狗狗衣服,更不要说给它去美容了,而且它只能住它的小草窝。
它有一个大方的小主人,但大方只限于我仅有的一点东西。比如手里拿着的葱油饼可以边吃边给它撕下一块,偷偷的将碗里的饺子拔它两三个。而且,它还有一个霸道的小主人,只要我在家,它就别想跑到别的地方去。它要老老实实的呆在我的小椅子旁边,虽然它也会翻着白眼瞪我。
作为家里排行最小的一个人,特别羡慕别的伙伴们有弟弟妹妹陪着玩,而我没有。歌得正好充当了我的玩伴。
小狗长的很快,但是它的身体一直长不大,小小的身体,瘦瘦的,很精神。我想,如果它长大了我可能就不喜欢它了。
当我放学的时候,歌得经常会跑到村子外的大路上,看到我后,使劲的摇着尾巴跑到我跟前,用头蹭我的腿。别的小孩都会羡慕的说:“你们家的狗真聪明,还知道放学了,来接你了。”
放假的时候,很多时间是没有人玩的,有时真的很无聊。我会经常用脚将它掀翻在地,用脚尖给它挠痒痒,它也很享受这种挠痒痒。
有时候,我会叫着歌得在房后面的小路上赛跑。它跟着我跑,突然会用嘴巴咬我的脚踝,虽然不是真咬,但是经常会咬疼我。我生气了就踢它一下,警告它:“不许咬我脚,知道不知道!”它会很委屈的看着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下一次跟着我跑,还是会咬我的脚踝,这也许出于对奔跑的本能反应。
小狗平常很听我的话,但是当它下小崽崽的时候,会翻脸无情。我很高兴的去看它的宝宝,它朝着我嘴巴里哼哼的叫,不让我走到它跟前去。即使我带着吃的喝的给它,它也会不断的发出“哼哼”的警告声,不让我到它跟前去。我只好将食物放在它的窝旁边。
很奇怪的是,当小狗狗长到一个多月时,歌得会撵它的宝宝走,甚至不让它的宝宝吃它的饭,也不会喂它的宝宝奶了。
歌德的责任不仅仅是看家,母亲有时去地里摘棉花和豆角,地离家很远,因为不是每家都种,所以有时候只能一个人去,找不到伴。这个时候,母亲会带着歌得一起去,给自己壮胆。狗狗爬在田埂上,通常会等母亲忙完,一块回家。
如果是暑假,大人们不用去地里,派孩子们去摘红豆绿豆或者棉花。我和村里的伙伴相约,叫上各家的狗狗做伴。有一群坏小子说离村里很远的田野里有狼的,尽管大人们笑话说骗人的,什么也没有的。
我虽然吓得要命,但是没有理由不去干活。领着歌得就不怕了,因为听大人们说了狗是狼的舅舅,外甥一定是怕舅舅的。
我上初中,中学离家稍远一些,但又是没有达到住校的程度,不能住校。冬天的早上,天很黑的就要上学。有时候,一块上学的伙伴不去了,就要把歌得叫上。它很不忠诚,怕冷经常翘班,我不得不拿着馒头哄着它跟我走。有时候看它半路要跑,只好掏出口袋珍藏的大白兔奶糖,咬一小口给它。就这样到了下一个村子,我就不害怕了。
歌得一直忠诚的尽着自己的职责,对每一个来客都会打招呼,只是方式不一样。熟悉的人,它会对着人家摇着尾巴叫,不熟悉的人它会对着人家狂吠。夜晚就更忠于职守了。
歌得就像我的一个朋友,伴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经常默默的跟在我身边,没有过多的要求。我上高中后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我在家时,根本不用叫它,它会自动卧在我的脚边。我去哪儿它会跟到那儿。不过它也老了,身上的毛经常脱的不均匀。
我已经不跟它玩了,经常性的忽视了它。
后来,学习越来越紧张,加上青春期的忽喜忽怒,连父母亲都摸不清头绪。回家也没有时间去玩,也顾不上去逗歌得。相反,它一见到我,哪儿也不去,而且已经不满足卧在我的旁边,同时不停的用身子蹭我的腿,身上的毛沾的我满腿都是。我生气的撵它走,它竟然依依不舍,赖着不走,我心情愉快时不理它;不高兴时会一脚将它翻在地,它以为我要跟它玩,躺在地上使劲的摇尾巴,见我不再理它,只好就灰溜溜的起来走了。
又是周末回家取干粮的日子,也是改善伙食的日子。我发现不见了歌得,叫了几声也没有见到,问父母狗狗去哪儿了,父母告诉我已经老死了,埋树底下了。
我忽然间很伤心。
好像一个陪伴了我十多年的老朋友,没有打个招呼就忽然消失了。它对我没有过高的企求,也可能它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在极少见到我的时间里,用它简单的思想来表达对我的依赖。而我却没有在意过它生命中最后要表达的意思。
从童年到少年,再到青年,这么长的时间里,有一条忠诚的狗狗是我的伙伴。它虽然没有语言的表达,却有眼神的留露。
也许是这条狗狗养的时间最长,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没有再养过狗狗,但是每见到别人的小狗,莫名的有些喜欢。
也是这条狗狗一一歌得,在我的童年里留下了许多有趣的回忆和值得留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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