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他和我告白应该是七年前。那年是我和他毕业的两周年,两年里,我们没有见过一次面,也没打过一通电话,他猝不及防地找到我,“寒喧”了四个小时之后,跟我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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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那时候,他是后转过来我们班级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一定特别能捣蛋。他头发短短的,是典型的韩国偶巴们最不喜欢的那种入伍头,皮肤黑黑的,一看就是在外面疯多了,都快让太阳晒成黑种人了。他自我介绍的时候难掩痞痞的气质,笑起来更是坏坏的,一个标准的一个嘴角上扬的撩妹表情,再加上他颜值不低,很快就俘获班上大量女心。那时候别的女生说,他这种风格是现在女孩子们最喜欢的,他准定是班草校草人物了。
可是我说什么也没看出来,他这种混混一样的气质是如何招女孩子喜欢了?
比起他那个人,似乎他唯一让我中意的地方就是他的名字了,林子年,安静深沉,似乎一看到这个名字就会让人联想到一个穿着白T恤的阳光少年在冲着你微笑的画面。
但是他真的是完全毁了我的幻想。还什么阳光,还什么微笑,他要是冲你微笑,那一定就是起了什么坏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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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年龄不大,孩子们基本都是同性相吸,男女生一般不在一起玩。也是林子年来了之后,我们这些能闹的男生女生才在他的搅和中玩到一起去的。
我和两个小伙伴平时就不甘于“文静”,所以自然成了林子年第一批招揽的对象。在我们三个中,徐薇是班上公认的美女,身材高挑有气质,王嫣是出了名的假小子,整个年组认识她的男生几乎都敬她一声“嫣哥”,而我就属于两者之间,既不是纯粹的女生,也没有夸张到假小子,更像是邻家妹妹,还是个淘气包妹妹。所以林子年把徐薇当美女惯着,把王嫣党哥们耍着,对我的态度则是一会儿惯着一会儿耍着,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他开心就好吧,我也能少吃亏,没差。
林子年那时候经常和其他男孩子一起教我们女生打篮球,那些男孩子每人都拿着一个篮球,得着谁有空就教谁。很多时候,女生们会“无意识”地移动到林子年旁边,因为林子年教别人打篮球的习惯是,他会把刚捡回来的篮球交给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生,然后教给她投篮的技巧,篮球被投出去之后他再捡回来,再随便递给那个离他最近的女生,周而复始。
我一直对于他是不屑一顾的,只有刚好他的球跑到我身边,我才会接受他的教导,只是,没想到这样还是让人误会了。
那天体育课,我们依旧在打篮球,但是王嫣却坐到了一边,徐薇陪着她,好像是在安慰她。我见这边男生们对于学篮球的女生应接不暇,也就暗暗离开了场上去找她们两个,但是王嫣却一脸不欢迎我的样子,我一头雾水,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嫣怎么了,我惹她生气了吗?”吃饭的时候,我见王嫣不在,偷偷问徐薇,徐薇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告诉我,“王嫣她吃你的醋了,她说,林子年每节课教的最多的人就是你,有时候有球跑到你身边不是他的他也去捡,王嫣说,林子年肯定喜欢你。”我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即惊讶地问道,“什么!王嫣喜欢林子年!”我还真没想过,王嫣这个假小子居然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还是林子年!徐薇对我的反应表示无语,“你的关注点不是应该在林子年喜欢你这件事上吗?”徐薇给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就再也每和我说话。
林子年喜欢我吗?我似乎没这种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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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听到林子年喜欢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小窃喜,平日里我甚至还总会想,如果他喜欢我的话,那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呢。
所以后来听到他和徐薇在一起了的消息的时候,我的羞耻感远大于对他们的祝福。可以说,那时候,班上的同学除了我和王嫣——徐薇两个最好的朋友——都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一帅一美,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的后来,王嫣对徐薇一直无法原谅,倒是我,渐渐地,居然像被洗脑了一样,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她们两个很般配。
不过,她们两个的感情开始得不明不白,于是结束得也莫名其妙,他们分手的那段时间,林子年还给我发短信,向我询问徐薇的状况,我总是耐心给他回答,时不时在中间帮助他们复合,直到他跟我说,“你知道吗,其实徐薇之前,我先喜欢的是你。”我看到这条短信,心漏跳一拍,原来,他真的是喜欢过我的,于是我又没出息地窃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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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毕业的时候,徐薇和林子年成了正常朋友,徐薇知道林子年喜欢过我,还好事地用网上学来的小游戏测我和林子年的缘分值,没想到,我居然和他是最高分!
当时的心情简直是欣喜又苍凉,我还循着徐薇的计算重新算了好几遍,发现真是最高分,我和林子年默契地没对这个结果发表任何评论,于是我也不知道林子年究竟是不是像我一样心情复杂。
就在徐薇大肆宣传我和林子年很搭的时候,我又看了一下我们的缘分值,于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误会,原来,徐薇把我名字第二个字的笔画多算了一笔,按照正常笔画来算的话,我们两个的结果是1,最低分。
这简直印证了我和林子年的关系发展,从满分十分直降到最低分一分,从最开始的暗生情愫,到最后的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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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年说他从不相信网上那些流传的东西,那一定不是真的,都是糊弄小孩儿的。可我却因为那从10到1的变故格外迷信,一直迷信了两年,直到林子年找到我,那一瞬间我又重新理智地觉得,1并不是我们的尽头。
我们聊了四个小时,没话找话但是两个人都不尴尬,等到最后实在没话说,他却和我告白了。
于是我答应了。
隔着手机屏幕,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两年来音讯全无,他不知道我有没有变丑有没有长高,甚至是在有一个女神女朋友的情况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和我告白了,而我,居然也答应了,还是在没有了心动的感觉的情况下答应了。
是的,听到他的告白的那瞬间,我没有以往的那种心动的感觉了。故人依旧而我心缥缈,我觉得,很可能是出于对以往的不甘心吧,就像有一种没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再重新争取一下的病态思想,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他了。
因为是头脑一热,第二天我就后悔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的我真幼稚,因为我拒绝他的理由不是别的,我居然说,“我失忆了。”而他,居然也信了。
这骗局仅仅维持了一天,徐薇就向他戳破了我的谎言,而且与我迟到的坦白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没想到徐薇居然出卖我,没想到徐薇居然和林子年一直有联系而没和我说过,没想到林子年居然是因为徐薇才找到的我……如果我早知道,我绝对不会和徐薇聊我和林子年的话题,也就不会让我对林子年的道歉显得一点儿都不真诚。
“你在耍我是吗?我为了你和我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你告诉我你耍我?”林子年的愤怒我能感受到,就像那时候感受到他的喜悦一样。我这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我伤害了这么多人,林子年,林子年的女朋友,我自己。鬼使神差地,我又撒了一个谎,“我没有耍你,答应你的是我弟弟,我发现他玩我手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发出去之后,一度想一个耳光抽死自己,这样充满谎言的我,这样不敢承担的我,如何对得起那么喜欢我的林子年。
他没有回我,而是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而我,也没能厚脸皮地再次去找他。此后的日子和他不在的那两年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的心情一明一暗,从轻松变得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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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再一次想到了他,莫名其妙地想要郑重地和他道歉,于是,我又找到一直不联系的徐薇,向她要来了林子年的联系方式,她给我的时候,还三令五申,让我千万不要和林子年说是她给我的号码。
我不禁苦笑,也对,对林子年来说,我就是一个祸水,是一个灾星。
我给他发的消息,起初是他现任女友回的,我心里有些紧张却撑着没有表现出来,那女生句句讽刺,好像我给了她莫大的威胁,我没有拆散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和她交代我们的过往,我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相信我的解释。后来林子年跟我说,他女朋友就是那个样子,要我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我有什么立场去介意呢?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道歉了呢?”
“就是觉着欠你一个交待。”
“没事,我都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
我能感受出林子年的成熟和客套,那种疏远是我预料到却不想面对的。我很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场,告诉他,其实我那时候很喜欢他,也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可是,林子年,我这个满口谎言的坏人,除了对不起,还能对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