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九谋·谋国·5 前途

紫宸宫内的争斗结束时,三位圣女已经在冥月森林的西海畔休整完毕,朝月灵部落出发了。

原本玄宇在月灵部落周围都埋伏了人手,就等着圣女们自投罗网,可是等了三个月也没有消息,玄宇失去耐心,便将大部分杀手撤回,投入到战场上去了。等三位圣女逃到这里时,偌大的冥月森林,也就几个比较明显的出入口有精灵杀手蹲守。凭着对冥月森林的了解,琳轻轻松松便带着秋和薇绕开封锁,到达了月灵部落的营地。

距离上次离开已经过了半年时间,族人们都对几位圣女十分想念,酋长夫人更是拉住女儿就不撒手。几人在大帐中一聊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深夜才散。

其实,在圣女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月灵部落一直有一位十分特殊的“客人”——明烨国嵩野王朝前太子,嵩野成鸢。

嫣城之战前半个月,明烨国政局大变,在老贵族的逼迫和玄宇的默许下,嵩明帝下旨废除嵩野成鸢的太子之位,还把这个刚满八岁的儿子扔进死牢,于九月初一处以火刑。恰巧当时五位圣女都在嫣城,讨论后还是决定不能见死不救,于是行刑当日,秋出面救下了太子,次日又由琳送到月灵部落加以保护。后来嫣城大乱,嵩明帝等皇族贵胄死于非命,嵩野成鸢却因逃亡在外而躲过一劫。

嫣城沦陷的消息传来,嵩野成鸢伤心不已,不管旁人如何安慰,他总是郁郁寡欢,丝毫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三位圣女听说后都很是心疼,到达月灵部落的第二天就专门腾出空去看他。

看到三位圣女进帐,男孩一声欢呼便奔了过来,直扑进秋的怀里。

“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哭道,“你能来真好,嫣城的事都吓死我啦……”

看来,对这个直接出手相救的“秋姐姐”,嵩野成鸢的确要更为喜爱和依赖一些。看他抱着秋哭得稀里哗啦,薇感到一阵心酸,却还是敲了敲他的脑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你这小鬼头,只看得见秋姐姐啦?我们呢?”

嵩野成鸢从秋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看薇又看看琳,终于破涕为笑。

“琳姐姐,薇姐姐,”他抹一把眼泪,笑道,“成鸢也想死你们啦!”



三位圣女一来,嵩野成鸢心情大好,每日都来找三位圣女一起玩,不再如往日那般闷闷不乐,众人也就稍稍放下了心。薇多了这么个机灵懂事的小玩伴,自是十分开心了。

不过,圣女们来月灵部落并非为了面见故人,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休养生息,顺便打探消息,谋划接下来的行动。

嫣城沦陷以来,明烨国迅速陷入混乱和恐慌,并且开始向四方世界的其他地方蔓延。究其原因,大约是除了善于飞翔、精于铸造且箭术卓绝之外,精灵族还有一个让人非常头疼的技能——幻术。

众所周知,精灵族以幻术精妙闻名,尤其是专研幻术的“幻术精灵”,基本上装谁像谁,就算是圣女出马,没有肢体接触也很难作出判断。嫣城之战前,就是因为有幻术精灵伪装成各级官员混于朝中,玄宇才能如此迅速而彻底地掌控明烨国朝政;嫣城之战后,局势更是迅速恶化:各地频繁有“嵩野高官”、“魔法种族”进出精灵军营的传言,又有水圣女作为“晶女皇”坐镇嫣城、发号施令,使得民众一片恐慌,以为圣女和精灵族合作,已经控制了明烨国和其他魔法种族,准备以此为基础征服整个四方世界。还好幻术精灵往往疏于作战,极少编作军队主力,否则若是精灵族用幻术造出一支“天使军”来攻城略地,大家估计要以为天界也和这帮魔鬼沆瀣一气了。

对此圣女们都忧心忡忡,琳更是又担忧又恼火,因此一在月灵部落安顿下来,琳便和姐妹们一起,找梅洛长老讨论对策来了。

梅洛长老表面上只是月灵部落的首席长老、琳在魔法和兵法上的师父,但实际上身份很是神秘——圣女们第一次来到月灵部落时,他不但从不和其他族人一样向圣女们下跪膜拜,而且还通过魔法理论分析,在月灵部落第一次对阵精灵军时帮了圣女们大忙,其对圣女和元素魔法的了解程度令人咋舌。

后来秋专门向琳询问过梅洛长老的来历,并猜测说梅洛长老来到月灵部落就是因为早就知道了琳的圣女身份而专程来保护她的,至于梅洛长老究竟是什么人、秋的猜测究竟是否正确,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以梅洛长老的学识和眼光,他的建议是绝对值得听的。

讨论之后,梅洛长老的建议和圣女们所想基本一致:她们必须趁精灵族尚未完全吞并明烨国时,联系四方世界的魔法种族——灵燕族、人鱼族、龙族和冥渊族,明确圣女的态度,消除他们对嫣城之战的疑虑,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来。

魔法种族首领可以与圣女定下魔法契约,此后圣女们就可以凭借自身纯净的元素灵力与首领交涉,不管是调动军队还是寻求其他帮助,都不成问题;而且只要首领不被推翻,基本就不存在反水的风险,还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受到精灵族幻术的蛊惑,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但优势同时也是一个劣势——魔法种族之间也可以定下类似的契约,一旦精灵族抢了先,把其他种族都拉了过去,事情可就难办了。所以说到底,还是抓紧时间最关键。

这个计划原本没有什么问题,但薇一直不甚同意,总是想方设法找茬。尽管如此,琳还是坚持以大局为重,尽快将计划实施起来。最后薇气不过,竟当着梅洛长老的面和琳吵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晶姐姐!”薇大声道,“你就只顾着看大局,哪里还顾得上晶姐姐的死活?”然后转身奔出了帐篷。

这番话将三位圣女多日来一直逃避的话题挑明,帐中一时陷入沉默。

“我去和她谈。”说了这句话后,秋也追出了帐篷。

秋重伤未愈,脚力不太行,好不容易赶上了薇,这丫头却又耍了一会儿性子。秋花了好大力气才稳住她,拉着她来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秋说,“你担心我们这番动作会激怒黑暗使者,让晶因此受苦,是吗?”

薇轻轻点了点头,黯然道:“他们拿住了晶姐姐,就真的拿住了我们的死穴。我们只要哪一步走错了……唉……”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垂目不语。

想到晶的遭遇,秋也是心如刀绞,于是将小妹妹拥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和琳何尝不担心难过呢?可是……”

话未说完,薇便愤愤道:“琳姐姐哪里担心难过了?你看她提出计划时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模样,哪里像在担心晶姐姐的安危?”

“够了!”秋微怒道,“你总是带着成见去看琳,怎会发现她的难过?你也不想想看,琳是多么要强的人,哪里会动不动就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你在青河边吵的那一架已经够厉害了,刚才又那样顶撞她……你到底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薇自知理亏,便埋头在秋的怀里,撅着嘴不搭一言。见状,秋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薇,任性可以,但也要有个度。琳的选择没错,因为现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我们必须选一条走下去。”

“两条路?”薇抬头道,“我们就不能选一条不伤害晶姐姐的路吗?”

“这条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我们就此妥协,对黑暗使者言听计从,如此保得晶不受伤害。”秋神色凝重地说,“但是这样的安全只是暂时的。一旦我们这样做了,四方世界就再无脱身的希望,甚至连天界也会落入宇夜手中。到时候,宇夜会放过我们吗?”

想起当日拼死与宇夜对战时的绝望,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再次把脸埋进姐姐怀里。

“第二条路,就是趁着黑暗使者为征服明烨国而手忙脚乱之际,和他们抢夺四方世界的控制权,是不是?”薇凄然道,“可是晶姐姐怎么办?”

薇这么一问,秋越发心下黯然。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秋说,“想要存活,我们必须先抛开关于晶的顾虑,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放手一搏。否则……嫣城之战的失败就是教训。”

薇仍然把头埋在姐姐怀里,身子微微颤抖。

“我可以不顾大局吗?我不要什么号令天下,我只要晶姐姐平平安安地回来。”

秋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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