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化着,这种变化折磨着人们的心,使得人们渐渐在这种变化中迷失了方向。人心因此而腐朽,但是这个世界却因此而丰富多彩起来。
唯独天空是不变的,这种恒定大概是人们心中唯一的慰藉了吧。
天空清澈明朗。
一只不知名的飞鸟凌空而起,一双翅膀正在用尽全身的力量,拍打着虚空。它飞向了远处一座古老的山。
这座山的名字叫“万象山”。
万象山共有三座山峰,碎空峰,百草峰,仙女峰,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中碎空峰是最高的,也是最险的,巍然屹立的碎空峰就好像穿破苍穹一般,碎空峰也因此得名。
三座山峰中间是一汪深潭,深且广。仙女峰和碎空峰中间是一道瀑布,千丈瀑布,携带万钧之力,冲击着那一汪深潭,水浪飞溅,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带有略微的潮气。
通往碎空峰顶端的道路是一条天然栈道,极其险峻,好似一条大蛇,盘旋着碎空峰蜿蜒而上。道路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于上行走之人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一个和尚正沿着那条险峻的道路,缓缓而上。那和尚身着破烂的僧服,那身僧服不知打过多少补丁,都已经辨认不出原先的颜色了。那和尚骨瘦如柴,形容枯槁,一双眼睛深深塌陷进去,没有一点生气。
和尚一只腿往后一蹬,身子就轻飘飘向前移动数丈,他的一步便是普通人的好几倍。和尚大步而上,这险峻的天然栈道在他看来如同平地一样。
和尚后面跟着一个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青年面容姣好,身后背着一柄剑,剑鞘早已锈迹斑斑。这青年名叫公孙班。公孙班身出木匠世家,曾拜渔潼老人为师,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公孙班也如那和尚一般,大步走在那天然栈道上,却始终与和尚保持一定距离。
那和尚略微一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乱。公孙班似乎察觉到了和尚的表情,也微微一笑,继续跟在和尚后面。
陡峭的天然栈道渐渐消失了,栈道的尽头是略宽阔的山路,山路两旁,树木茂盛,显示出一派生机。
一张弓慢慢地拉开,弓上搭着一支箭,箭头缓缓地调整方向,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然而那和尚和公孙班并没有注意到,仍然快步向前走去。
弓弦松开了,那支箭夹着劲风,径直向那和尚飞去。那和尚继续大步走路,只是手臂挥了挥,那支箭便改变了方向,深深插进山上的岩石中,深入数寸。
一个大汉跳将出来,哈哈大笑道:“慧空师父功力果然高深莫测,刚才那支箭可是用上了我十成的内功!”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方施主见笑了,就凭方施主这一箭破石的功夫,贫僧就远远不如。”
这个大汉叫方重山,早年也是个恶人,因自幼孤苦,迁怒于世,尽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后来遇到了慧空和尚,慧空和尚向方重山许诺道:“只要你能杀的了贫僧,便可继续开杀戒。”当时方重山问道:“世人有愧于我,与你这个和尚何干?”慧空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自此,方重山时时刻刻都想杀了慧空,但从来没有成功,久而久之,方重山的怨念也消失殆尽,但是他偶尔还会和慧空切磋武功。
方重山连连摆手:“慧空师父实在是过谦了,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
“哈哈,方兄怎么也要如此过谦,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声音豪迈爽朗,不知何时公孙班也走到了慧空和尚和方重山面前,向方重山笑道。
方重山摇了摇头:”不是我自谦,我方某的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和慧空大师和公孙兄弟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
公孙班笑笑:“哈哈,那方兄到这碎空峰也是为了那件东西喽?”
“只要是武林人士,谁不会对那件东西动心?即使抢不到,看一看,饱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公孙班又笑着对慧空和尚说道:“慧空大师啊,你来这碎空峰干嘛,难不成你个出家人也想得到那件东西?”
慧空手握念珠,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听到公孙班的话,睁开眼睛道:“凡有至宝之处,必有欲念,凡有欲念之处,必有杀戮,贫僧只是看不惯血流成河,武林受难,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公孙班笑笑:“大师多虑了,我一定会在杀戮发生之前抢到那件东西的。”三个人说着又向山上走了百余步。
此时山势渐渐平缓,道路也宽敞了起来,道路两旁古松参天,厚土载物,一派庄严气象。
一个人骑着一匹马,慢慢悠悠地走在道路上,那匹马浑身雪白,神骏无比,马背上的人身着华服,器宇轩昂,一双凤眼似乎正在欣赏着这大好的河山。
公孙班看这人,气宇非凡,不禁注意起这个人来,却听到这个人喃喃自语道:“天下还真是不太平啊!”
那个人无奈地笑笑,转向公孙班,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惊讶,道:“看小兄弟的样子,就应该是公孙大侠无疑喽?”
公孙班也是吃了一惊,暗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看这人的气度,绝非寻常之辈,抱拳道:“阁下能知小弟,小弟实在是荣幸之至,但恕小弟冒昧,阁下是......”
那人也不恼,哈哈大笑道:“在下乃无名之士,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但公孙大侠可以叫我星海!”但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威严。
在旁边的方重山早已按耐不住,急道:“公孙兄弟,你还在跟这种人废什么话,不然那件东西早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一直不说话的慧空笑道:“方施主,你是什么时候看不见东西的呢?”方重山一愣,笑道:“慧空大师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怎么看不见东西了,我的一双眼睛亮着呢!”
慧空又笑笑:“贫僧不是说你的眼睛,贫僧是说你的心看不见了。”方重山疑惑不解,张嘴刚要说话,但慧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但那叫星海的人问道:”你们也是去找那件东西的吗,唉,算了,只要是江湖人士,有谁又不觊觎那件宝贝呢?“
“是啊,那天一宝盒据说可是至上的武功秘笈!”公孙班道。
星海微微一笑,道:“哈哈,你们就那么确定天一宝盒一定会出现在这碎空峰?”
方重山叫道:“管他是真是假,我们要是不来,真有宝贝岂不便宜了别人?”
在旁边的公孙班笑了笑,说道:“江湖上的传言往往是无风不起浪,我断定这碎空峰上即使不出现天一宝盒,也会有大事发生,就来探一探究竟,更何况要是真有天一宝盒,我也好看一看天下第一秘笈的样子!”
山路又渐渐变得陡峭,山顶已经依稀可见,远远地仙女峰和百草峰已经远远在脚底下了。公孙班,慧空大师,还有那个叫星海的人脚下轻轻一点,便顺着山路滑向山顶。方重山轻功弱一些,自然就落在他们后面了。
(二)
碎空峰虽然高,但它山顶的面积却不大,方圆不足一里,东南北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只有西面有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山路,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中央是一座破庙,不知供奉着哪位神仙。
公孙班一行人上了山顶,然而山顶并不清静。
山顶已经有人,那些人剑拔弩张,气势汹汹。他们看到山上又上来了一行人,就把目光都转向了他们四人。
慧空大师对公孙班说道:“看今天来了不少英雄啊,那个衣服很破的那个少年就是丐帮新任帮主卢悦,别看他年纪轻轻,功夫却有二三十年的火候,在新一代中可以算是佼佼者。”公孙班是江湖新秀,所以并不了解武林之事。那个卢悦神情傲慢,一双目光如火炬一样灼烧着公孙班。
公孙班目光转向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那人身材魁梧,目光炯炯,腰佩一把漂亮的宝剑。慧空大师接着道:“这个人是五岳剑派掌门岳群,此人剑法已经出神入化了。”
“那边的那三个人是青海五行拳的掌门。江湖人称青海三绝。”公孙班向那三个人看去,那三个人正在互相激烈地争论着什么。“那个穿红衣服的人叫窦不凡,排行老大,那个穿绿衣服的人叫窦不俗,排行老二,那个穿红绿相间衣服的人叫窦不庸,排行老三,也是他们中武功最好的。”公孙班心中暗忖,江湖之大,无奇人不有啊。
公孙班正思忖间,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众人也发现了这个黑影,便把目光从公孙班一行人转向破庙前的一个破案上,破案上有一个破木盒子。
原来众人都以为这破木盒就是天一宝盒,在武林中越破旧的东西往往会暗藏玄机,这已经成为绝大多数武林人士的共识。丐帮,崆峒派,五岳剑派,青海三绝及其他们的门人几乎是一同到山顶的。这四方面势力相互制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实力最强的五岳剑派掌门岳群也在静观其变,等着其余三派相互残杀,自己再趁机夺取天一宝盒,坐收渔翁之利。其余三派也是这个想法。
这四方势力就这样僵持着,每个人都在观察着其余人的眼睛,手,腿,甚至呼吸的速度,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平静之下却暗流涌动。公孙班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僵持,当众人将注意力转向新来的公孙班一行人时,那个身着黑衣的人行动了,敏捷的身手,一双鹰爪伸向天一宝盒。
“这个黑衣人是崆峒派掌门,廖云飞。”慧空大师抽出空向公孙班介绍道。
鹰爪离天一宝盒越来越近,好似疾风一般向天一宝盒席卷而来,突然一道剑光,那阵疾风中有股红色如泉涌一样,凄惨地绽开,一声惨叫,接着有个黑衣人倒地,痛苦地捂着原本应该有右手的地方,而他的右手正静静地躺在离他数丈之外的地上,毫无生机。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手持宝剑,剑尖指地,鲜红的血正从剑尖向地上滴血,公孙班一看正是五岳剑派掌门岳群。岳群冷冷地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冷笑道:“廖云飞啊廖云飞,你想一个人独吞这天一宝盒吗?这天一宝盒岳某怎会让你这个无耻之徒拿来危害天下吗?”崆峒派掌门廖云飞在江湖上名声确实很坏。
“哈哈,岳先生又开始教训年轻人了!!”一个又细又尖的声音叫道。
“你说,岳先生?是哪个岳先生?是那个胆小鬼岳先生吗,是那个干了弑兄奸嫂勾当的岳先生吗?”另一个既尖又细的声音咯咯笑道。
“你们是说那个人啊,那个人好像叫什么岳群,你们不认识吗,远在天边仅在眼前啊!”第三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青海三绝已经笑作一团。岳群面红耳赤,握剑的手都颤抖起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露当年的丑事,岳群又羞又愤。但让岳群困惑的是这件事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而且知道的都已经被灭口,为何来自青海蛮荒之地的三个小崽子却知道这件事。
“看岳掌门难堪的样子,莫非这件事是真的喽?”一个拖着长音,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正是丐帮帮主卢悦。卢悦穿的虽然是打着补丁的衣服,但布料却是相当的考究。他手下的人更是连补丁都懒得打,一个个锦罗绸缎,衣冠整整。
岳群眼看陈年丑事败露,恼羞成怒。剑光一闪,便向卢悦刺去,招式凶猛,夹杂破空之声。卢悦抽出打狗棒搭上了岳群剑尖,消去了剑势。说是打狗棒却是有真金镶边的铁棍。
青海三绝中的窦不庸眼看这二人打得正热,便跃向那个天一宝盒。岳群和卢悦见状,便双双向窦不庸攻了过来。窦不庸急忙收势,迎接攻击,由于被二人夹击,几招之间就身处劣势。窦不俗和窦不凡二人看见兄弟被攻击,便双双加入打斗。
这五个人陷入混战。
突然这几个人如同遭到电击一般,各自周身一颤,接着一股大力将他们撞向四周,竟都跌落悬崖,就连躺在地下断了手的廖云飞也不见了踪影。这几个驰骋江湖的豪杰竟于一时纷纷落崖,生死未卜。
(三)
一阵劲风吹过,碎空峰顶,万象俱寂,几只飞鸟凌空而起,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慧空大师独自站在山顶中央,破旧的僧袍迎风摆动,猎猎作响。两目紧闭,一对白眉耸搭在那双枯槁的眼睛之上,平添了几分威严。左手中的念珠还在微微震颤,右臂的袍袖微微摆动,宛若一尊佛像屹立着。
公孙班看着慧空大师,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惊讶。
星海面无表情,却又似乎有种无奈。在另外一边的方重山也是呆呆地看着慧空大师。
南边的悬崖发出石头滚落的声音,一声破空之声,三个人影出现在了慧空大师面前。
那三个人正是卢悦,岳群,还有窦不庸。这三人并没有跌落悬崖,毕竟都是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不可能轻易丧命。
窦不庸叫道:“你这老和尚,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竟然对我们下死手!我窦不庸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为哥哥们报仇!”
岳群道:“窦兄贤弟莫急,这老和尚绝非等闲之辈,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岳兄说的没错,老和尚只可智取。”卢悦在旁附和道。这三个人中岳群最为年长,窦不庸次之,卢悦最小,原来水火不相容的三个人,现在似乎忘记了天一宝盒,为了对付慧空大师而称兄道弟起来。
慧空笑道:“对付贫僧要智取吗?看看你们倒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三人一惊,原来他们是以极小的声音说话的,不知如何却被慧空听到了。
卢悦愤愤道:“看来这老和尚的内力远超我们想象,我们一起上,要不杀了这老和尚,我们今天谁也别想下山,更别想天一宝盒了。”卢悦向来心机狡诈。他谋算好借岳群和窦不庸之手除掉慧空,之后再偷袭他们,自己取得天一宝盒,至于公孙班一行人他完全没放在眼里。
他没有料到的是窦不庸和岳群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他们三个人都在等其他人先去送死。
结果他们都死了。
被自己的心机害死了。
慧空大袖一甩,破破烂烂的袖子上似乎贯注了千钧之力,卢悦的打狗棒和岳群的宝剑都被打脱手,就连窦不庸一双引以为傲的手,也被袍袖震得经脉俱断。
慧空再一次大袖微拂,这三个人就都掉到悬崖下面去了。这一次他们再也没爬上来。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这简直就像是......佛!
不,是魔!
公孙班道:“慧空大师,你向来以慈悲为怀,如今怎么下手如此之狠辣。他们几个虽有贪念,却也罪不至死吧。”
慧空笑道:”有罪,又岂分大小?世间万物之变化,皆由小及大,由短及长,由亏及盈,由衰及盛,到极处,便盛衰想易,万劫不复。凡有小过,必成大恶,小过乃大恶之雏形,须斩尽杀绝。”
星海微微一笑,似乎颇为赞同慧空大师的说法。
方重山嚷嚷道:“慧空大师,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当年的我杀人无数,按照你现在的说法,你怎么没把我杀死?”
慧空双手合十,道:“贫僧早年出家,游历四方,欲探求世间至理。我佛慈悲,欲普度众生,唤醒人心中之佛。然而最终贫僧发现人性无常,一念是佛,一念是魔,贫僧终究是堪不破这点。”
方重山心中微凉,暗忖慧空大师所言极是,但总有不自在之处,却找不出这不自在究竟出自哪里。
公孙班心想这慧空大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公孙班与慧空大师是几年的好友了。
星海对着慧空大师说道:“大师所言极是,敢问天下也是如此吗?”
慧空不置可否。星海也没有等慧空的答复,仰天一笑:“什么天一宝盒,即便是武林秘籍又有何妨,武功,秘笈终归不过是术罢了,我所寻找的是天下大道啊!”说罢从西边的山路下山去,因为星海轻功了得,转眼便没了身影,只有笑声还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公孙班和方重山脸皆有诧异之色。
慧空笑笑:“公孙施主和方施主难道没看出来星海就是当今天子吗?”
公孙班早就察觉出星海来历非凡,但知道他是皇帝时却还是吃了一惊。一边的方重山早已目瞪口呆。
公孙班看看四周,山顶只有三人。庙前面有一个木盒,那只木盒似乎颇为精致,那便是传说中的天一宝盒。这天一宝盒是几百年前剑圣魔云道人所创,是武林至高秘笈,所写魔云道人一生所学。最近江湖上传言天一宝盒重出江湖,却谁也不知道宝盒是怎么出现的。但碎空峰顶确实出现了一个宝盒。
谁也没怀疑过这天一宝盒的来历,当然谁也没时间怀疑天一宝盒,因为在自己怀疑的时间里别人可能会得到它,万一别人拿到的是真的呢?
在通往碎空峰的道路上早已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公孙班是个凡人。
公孙班也想得到那天一宝盒。
一股大力向公孙班攻过来,破破烂烂的袍袖似乎携带着万钧之力。慧空大师的内功已然炉火纯青。
公孙班心中一惊,背后“残红”嗡嗡鸣叫,生锈的剑鞘里拔出的却是一把无任何瑕疵的锋利宝剑。残红剑尖微颤,抵上了慧空大师的袍袖,剑身略微一摆,便卸去了袍袖大部分力,接着公孙班身子向后滑行数丈,残红直插入地,剑鸣不已。
慧空袍袖收势,倒退了几步,道:“公孙大侠果然名不虚传,能够轻易卸去贫僧的十成功力,真是少年豪杰!”
公孙班此时喉头发甜,心想这慧空大师的功力果然厉害,要是没有残红自己早就死在他一击之下了。
公孙班道:“慧空大师武功已经到如此境界,为何还要执着于这天一宝盒?”
“武之境界,永无止境。”
公孙班又和慧空大师斗了几十个回合,渐落下风。正当慧空大师快要赢的时候突然收手。
慧空大师杀气全无,仰天大笑:“贫僧半生是佛,半身是魔,今日方才大悟!”说罢纵身跳下悬崖。
这慧空一生寻求佛理,乃至入魔,如今正于魔性中寻回了佛性,修成正果。倘若慧空大师不能入魔,那么他也不会成佛了吧。
方重山看慧空大师跌入悬崖,多年来“杀”慧空大师的“愿望”也是一场空。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慧空大师,相反他认为慧空大师是他的恩人,是点醒了他噩梦的恩人。
方重山哈哈一笑,也是扬长而去。
一群飞鸟也竞相飞向高空,似乎庆祝着什么。
公孙班感慨万千,思绪良久。终于走向了庙前,拿起了那个引起武林纷争的天一宝盒。
宝盒是松木制作的,有着复杂的榫卯结构,其实就是一个锁。公孙班出身木匠世家,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这个锁。
里面有一个卷轴。公孙班缓缓地打开,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一双手坚毅而稳定。
卷轴缓缓打开,里面用楷书写着四个大字:“剑在人心”。没有秘笈,没有剑法,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公孙班在苦笑。
阳光冲破了山顶的浓雾,残留的雾气搭成了一道彩虹。太阳像往常一样高高地在空中,亘古不变地遵循着某种戒律。
公孙班笑笑,摸着自己的心笑着。手臂一扬,宝剑残红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终于落入万丈深渊。
相信自己的内心,也许“剑在人心”四个字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才是最高的心法,这是做任何事情的心法。也许那个前辈就是这样的良苦用心吧。
公孙班走去,向着阳光。
那微笑的云朵,不正是对未来的希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