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二三事

我是便利店里一个打工仔。就是街角最边边那家便利店。

老板看中我的熬夜能力，天生自带黑眼圈的我，经常要轮晚班。

整理香烟，排好柠檬茶，擦桌子。这样的夜晚是那么难熬又无趣。

进店的人，奇怪的事，成了我漫漫长夜仅有的陪伴。

2月13号  夜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快步走进店里，把旁边的女顾客撞了一下。

他径直来到我面前，双手撑在收银台上，低着头，左摇右晃。

又一个烂醉鬼。我是很不想接待这种顾客的。

他缓了口气，拿了一条口香糖。

「先生，4块6」

他依旧左摇右晃低着头，不应声。

3秒后，他喷着酒气说道

「5个6」

我看着他左摇右晃的头，

「先生，4块6啊」

「6个6」

「先生，你的口香糖4块6」

「7个6」

排在他后面的女顾客等不下去了，摇了摇手中的饮料，示意她一起付了。

她转身离去，又折返回来，靠近男人耳边说了句

「开」

「喝...」

这个男的就这样趴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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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号  夜

上次喝醉趴在便利店睡着的男人，又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麻烦你...」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

男人指着烟柜。

「麻烦你，从左手数过来第二排第五包，抽了有皱纹的烟给这位小姐。谢谢」

「29块，要不要加5块买包薄荷糖」

「不用了，谢谢」

女人看着他。

「你顺手拿右边第三包抽了会阳痿的绿好彩给这位先生。谢谢」

「好的，阳痿...29块」

男人半撇着嘴，斜着头看向女人。

「小心点啊」女人冲他点点头。

直到他们走出便利店，我才想起这个女人

是上个星期帮他结账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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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号  夜

我猜小哥今晚一定还会来。

小哥留着三七左右的偏分发型，嘴边细细碎碎的小胡渣，还有与他浓眉大眼不相符的颓靡。

最近每天晚上，他都会进店里，到柜子上探索一波，挑一罐凤梨罐头。

凤梨罐头，有这么好吃吗？世界上竟然有天天吃凤梨罐头还吃不腻的人？

他又来了。

这次他空着手从柜子那边走过来。

「啊，请问有没有，5月1号过期的凤梨罐头？」

「今天几号了...」

「4月30啊」

「是啊，明天过期的东西我们不会摆出来的」

「还有两个钟头，这么早就收掉了」

「诶，过期的东西没人要的，人家要买也要买新鲜的」

「新鲜新鲜，什么新鲜啊！就是你这种人，喜新厌旧！

喂，弄一罐凤梨罐头，要花多少心思你知道吗？

又要种、又要摘、又要切，你说不要就不要啊？

你有没有想过罐头的感受啊！」

我深吸一口气。

「先生，我只是打工的，我只负责卖东西。

你叫我去想罐头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又要搬、又要抬、还要扔呢！

我也希望那些罐头永远不会过期，我还省功夫呢...」

说着我就蹲了下来，把脚下一箱准备扔了的过期罐头都抱了起来。

「你那么爱过期罐头...

我这里有一箱，全送给你，不收钱」

他抱着一箱过期罐头，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身，他便坐在了便利店门口。

一个拖着纸箱的流浪汉在他身边停下脚步。

他递过去一罐罐头。

流浪汉看了下，把罐头扔了。

「过期的」的嫌弃声，透过玻璃窗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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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时间，1:52。

我的工作还在继续，今晚的故事就先讲到这里，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