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中的西方古典音乐史》1.3.2.6

世俗音乐

人们从前对拜占庭音乐的刻板印象是它只有众多的单声部礼拜仪式圣咏。事实上，同样丰富的世俗音乐伴随着拜占庭帝国生活的方方面面。帝国宫廷是拜占庭世俗音乐最大的赞助人。在宫廷庆祝典礼、政治和异教节日、奥林匹克运动会、宴会、戏剧、笑剧、芭蕾等场合和艺术活动中，世俗音乐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德高望重的教父们对世俗音乐存有偏见和严厉的批评，认为是它是亵渎的和淫荡的，特别是哲罗姆（Jerome），甚至将表演者视为妓女。

实际上，拜占庭世俗音乐和教会音乐也是密不可分的。拜占庭中世纪音乐手稿中为数不多的世俗音乐通常和同一时期的礼拜仪式音乐混杂在一起，许多圣咏作曲家同时也创作世俗音乐。尽管带有中期和晚期拜占庭记谱法的手稿也包含世俗音乐，其传播方式仍以口头为主，表现出即兴的特征。

拜占庭的乐器总称为organa，在许多方面类似于古希腊乐器。而拜占庭的乐器命名法比较混乱，经常使用几种名字来指代同一种乐器。表演者称为paigniotai，拜占庭帝国早期也和古希腊时期类似，许多表演者是女性，特别是在《万寿无疆》（polychronia）曲目中。

宫廷管乐团的乐器包括小号（萨尔平克斯号）、号角（古罗马布奇那号族乐器）、簧管（阿夫洛斯管）、排箫（绪壬克斯箫）、摇响器（叉铃和克罗塔拉）、手鼓和钹（金巴拉）。萨尔平克斯号、布奇那号和金巴拉常用于战斗中。除了管乐团，宫廷还有合奏团，其中大部分乐器是拨弦和弓弦乐器：拜占庭琉特琴、索尔特里琴、竖琴；里尔琴、基萨拉琴、三弦琴潘多拉、四种不同尺寸的tamboura、一种细长的梯形弓弦乐器卡帕多西亚kemane、大型梨形弓弦里尔琴和拜占庭中提琴。作为合奏团的一部分，管风琴也用于歌唱伴奏。气动管风琴业已取代了水力风琴，用于许多世俗场合，例如游行、马戏团、帝国宫廷接见使节的仪式和宴会。在致敬皇帝的帝国宫廷仪式上，经常同时演奏两架金管风琴。757年，一架管风琴作为外交礼物送给了法兰克国王“矮子”丕平。圣加尔修道院的修士记录了在812年君士坦丁堡国王也送给查理曼大帝一架青铜管风琴。钟和一种长圆柱形象钟一样的乐器semantron通常限制在修道院和礼拜仪式中使用。

演奏乐器的拜占庭女音乐家

尽管在记谱法上世俗音乐是单声部的，古希腊支声复调的表演惯例很可能也用于拜占庭人的表演中。可能在礼拜仪式圣咏中使用的即兴嗡鸣人声伴奏也应用于世俗音乐中，功能上类似于西方的花唱式奥尔加农。

前面提到的《万寿无疆》曲是在新皇帝或皇后加冕时演唱的欢呼或致敬式的歌曲，也用于会见皇族、大多数宫廷庆典、周年纪念和娱乐中。对世俗事件的欢呼通常伴随着管乐器演奏。君士坦丁七世波尔菲罗格图（Porphyrogennetus，912-959）的《礼仪》（De Ceremoniis）一书介绍了歌颂皇帝、皇后、皇室及其他高官的歌曲、礼仪和演唱方式。

会饮（symposia或sympotika）起源于古希腊（见第一章古希腊一节），是一种伴随着音乐娱乐的宴会。会饮中的演唱同时由管乐器和弦乐器伴奏。到了十三世纪，男性取代了女性作为会饮的表演者。

teretismata也起源于古希腊，演唱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以辅音τ和ρ开头，后面是一个元音（例如te，re，re，to，ro，ro，ti，ri，ri）。teretismata的单位是kratemata，这个词特别使用于十四世纪文献中。teretismata既可以人声演唱，也可以器乐演奏，或者两者一起表演。前面我们曾提到过十三世纪晚期美声风格的礼拜仪式圣咏也使用kratemata这种表演方式，但仅限于人声。许多著名的拜占庭作曲家，如考考策勒斯、格吕科伊斯和Korones，创作大量teretismata作品。

拜占庭帝国是一个多地区多民族的国家，为了防卫斯拉夫人和穆斯林的侵袭，帝国领土划分为一些军区（Themata）。有一种本地语民歌叫做“边疆歌”（Akritika），是由戍边士兵演唱的歌曲。边疆歌的歌词经常基于拜占庭史诗《有两个血统的边疆人》（Digenis Akritis）的冒险内容，反映边疆生活，歌颂守军功绩。在文本和音乐上，边疆歌的地位非常重要，它们是现代希腊民间诗歌和歌曲的直系祖先。卡帕多西亚、本都和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是边疆歌的摇篮，后来边疆歌和史诗又传播到小亚细亚、高加索、爱琴海群岛和斯拉夫地区。一首名为《波斯尼亚的陷落》的边疆歌收录于圣山Iviron修道院图书馆的手稿第1203号。这首悲歌哀叹了1463年波斯尼亚陷落于奥斯曼帝国之手，而士兵们成为了人质。《小康斯坦丁》是一首卡帕多西亚边疆歌，它的主题经常出现于边疆诗歌中，讲述了一名士兵的妻子刚刚新婚燕尔便被参军的丈夫所抛弃，而又被婆婆和大小姑子虐待的悲惨遭遇。

史诗《有两个血统的边疆人》希腊邮票

世俗音乐也存在于舞蹈、芭蕾和哑剧中。剧场、皇宫和其他公共场合经常上演这些娱乐节目。哑剧是世俗娱乐的一种流行形式，哑剧舞蹈演员同时演奏音乐。《礼仪》中记载了一部献给皇帝的芭蕾的编舞。舞者一边唱一边围绕着皇帝的桌子跳三次圆圈舞。

唱片推荐

标题：拜占庭世俗音乐第一卷：古代异教音乐杰作

演奏：Christodoulos Halaris

厂牌：Orata，Z1/241/89，3CDs

唱片简评

这套3CD的专辑收录的拜占庭世俗音乐均为世界首次录音。专辑制作人Christodoulos Halaris是著名希腊作曲家和音乐学者，他是古希腊和拜占庭音乐研究和复原领域的重要专家，已录制了多张专辑。专辑中的音乐保存在拜占庭和后拜占庭音乐手稿中，风格上为所谓的kratemata器乐作品，这种纯粹的音乐体裁作曲自由，富有想象力，体现了多民族音乐曲调和特色，演奏时间经常在十分钟以上。拜占庭圣咏作曲家通常也创作世俗音乐，本专辑收录了考考策勒斯、克吕萨菲斯、Korones和Aliatis等作曲家的杰作，既有剧场舞曲，也有献给皇帝的器乐作品，从中还可以欣赏到保加利亚、波斯和法国的民族音乐曲调。使用的拜占庭古乐器包括琉特琴、索尔特里琴、tamboura琴、中提琴、卡帕多西亚kemane和大型琉特琴等。

标题：边疆歌——拜占庭帝国戍边士兵的颂歌

演奏：Christodoulos Halaris

厂牌：Orata，ORA AKR 001

唱片简评

边疆歌（Akritika）是一种重要的拜占庭世俗歌曲体裁，从九世纪到拜占庭帝国灭亡，一直在拜占庭军区的戍边战士中流传，也是后来希腊民间音乐的鼻祖。边疆歌一般用当地语言演唱，取材于拜占庭史诗《有两个血统的边疆人》（Digenis Akritis），反映边疆军旅生活，讴歌征战功绩。边疆歌在数个世纪内都是通过口头传承的，后来才有作者将它们记录在书面手稿中。十三世纪末，拜占庭帝国取消了边疆士兵的免税特权，军区制瓦解，边疆歌也随之消亡，但歌词金和曲调融入了本地的民间诗歌和歌曲传统，一直流传至今。本专辑收录的边疆歌内容丰富，有屠龙的冒险、失地的哀鸣、弃妇的惨况、婚礼的愉悦，反映了古拜占庭的地方民族风情和军旅生活场景。专辑制作人Christodoulos Halaris以复原拜占庭世俗音乐而闻名，录有多张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