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大平原水牛的悲慘命運

摘錄自《讀畫搞懂世界經濟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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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fred Jacob Miller - Hunting Buffalo   1858 ~ 60

阿爾弗雷德·米勒(Alfred J• Miller, 1810~74 ) 繪製的<水牛狩獵>,美洲印第安人在廣闊大地上持弓騎馬奔馳,他們正在追趕一大群水牛,成群急奔的水牛前方是陡峭的懸崖, 被獵人追趕逃竄的水牛即將面臨死亡。19世紀後期的野生水牛, 是在這樣的狩獵方式中滅亡的嗎? 使水牛陷入絶種危機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過去幾世紀以來, 美洲大陸經歷急速的生態變化, 尤其是在19 世紀後期。 提到美國西部開拓時代的大平原, 就會想到牛仔騎馬趕牛群的模樣 , 但是馬和牛都是哥倫布時代之後從舊世界傳入的動物。 那麼, 之前在大平原穿梭的水牛究竟怎麼走向悲慘的結局?

美洲曾有無數水牛棲息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根據歷史學家的推算, 哥倫布時代以前有五千萬頭以上的水牛遍布平原, 19世紀中期也仍有兩千萬頭左右。雖然水牛數量隨著不同時期變化, 但數量大致上保持生態的平衡。威脅水牛的代表性野生動物是狼, 但是牠們對水牛數量的影響有限, 對水牛數量銳減最有殺傷力的是人類。傳統上, 印第安人為了肉 、 皮革和骨頭而狩獵水牛, 在和歐洲人接觸之前, 印第安人已和水牛共處長久的歲月, 能維持特定的生態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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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manche Village in 1834 by George Catlin

(女人正在整理水牛皮,晾曬水牛肉)

傳統的打獵方式是印第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水牛群後, 用弓或矛偷襲, 使用馬匹之後, 提高了機動性, 狩獵能力有了巨大的轉變。不過, 對於基本上過著小規模游牧生活的印第安人來說, 沒理由獵殺超過生活所需的水牛數量。雖然他們必須透過交換水牛取得物品, 但還不到擾亂生態界的規模。

事實上,米勒描繪水牛狩獵的作品誇大了實情。在廣闊的土地上,  一群印第安人驅趕數量驚人的水牛群, 使牠們掉到懸崖底下的作戰方式很難執行。再加上一次捕抓大量水牛的話, 過著游牧生活的印第安人也難以負擔。此外, 這樣死亡的水牛會因為嚴重損傷, 大幅跌價, 所以這種狩獵方式成效不佳。他們可能用過把一小群水牛引誘到懸崖的方式, 但像畫中那樣大規模狩獵的模樣, 一點也不實際。這只是畫家發揮想像力, 想呈現大自然的壯觀作品而已。

水牛數量眞正開始減少是因為白人的關係。南北戰爭以後, 皮革需求增加, 專業的白人獵人大規模狩獵水牛,  印第安人以販售為目的的水牛狩獵活動也逐漸增加。但是, 與生活息息相關的肉質來源和生活素材的水牛數量減少, 印第安人的生存基礎也跟著被削弱。有些白人即認為狩獵水牛是驅趕印第安人的有效手段, 所以故意提倡狩獵水牛。舉例來說, 和印第安人戰鬥過無數次的菲利普·謝里登將軍, 就主張狩獵水牛是破壞印第安人物質基礎的最佳辦法。他提供彈藥給水牛獵人, 也曾向議會提出採取獎勵制度的方案。

經過這樣的過程, 紀錄顯示光是1865年就有約一百萬頭水牛喪命, 1872~74年之間, 超過四百萬頭被獵殺。最出名的水牛獵人是威廉·弗雷德里克·科迪, 又名「水牛比爾」(Buffalo Bill )。他提供水牛給美國陸軍和堪薩斯太平洋鐵路公司, 創下十八個月內捕抓四千二百八十頭水牛的紀錄。此後, 他籌辦「水牛比爾的蠻荒西部」(Buffalo Bill's Wild West)表演團體, 在美國各地和海外都非常受歡迎。水牛狩獵就這樣以秀場表演的形態進行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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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ffalo Bill's Wild W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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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ffalo Bill, Rough Riders, and the Manly Image  1899

水牛狩獵增加, 鐵路鋪設也具有關鍵影響。鐵路公司為水牛獵人編制特別列車,下圖是厄內斯特·格里塞 (Ernest Griset, 1844 ~ 1907 )描繪堪薩斯太平洋鐵路公司所編制的特別列車, 有些乘客站在列車上方, 有些則從列車內部下車, 朝四面的水牛開槍。這時的水牛狩獵已經變成白人之間的熱門「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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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nest Griset The Far West -Shooting Buffalo on Line of the Kansas-Pacific Railroad  1871

白人通常藉由狩獵水牛取得皮革, 他們只扒取牛皮, 大部分的屍體直接丢到原野, 是讓人不忍直視的殘酷景象。隨著時間過去,丢棄在原野的屍體被野獸和飛禽啃食, 日曬之下只剩白骨。

時間流逝, 商人收集骨頭並用於各行各業。骨頭燃燒後的灰燼可當作高級瓷器和骨瓷的原料, 也可用來提高食糖或紅酒的品質。水牛骨需求量最大的是肥料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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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ffalo skulls mountain 1870s

上圖為某個水牛頭骨堆積成山的底特律商業用工廠的露天堆置場 。 聽說這座頭骨堆的高度達九公尺, 長數十公尺 。「工業用需求」就是壓垮已被當成獵物追趕的水牛群, 最後的一根稻草。

這些因素導致1880年代的水牛數量快速減少。根據 1892年進行的調查, 存活的水牛只有一千零九十一頭。現今北美洲實施保護政策, 大概仍有五十萬頭水牛, 只是大部分都是和其他野牛雜交所生, 也不是處於野生狀態 , 野生純種水牛實際上可說已經絕種。

從重視生態界保護和生物種多樣性的現代觀點來看, 水牛絕種證明了當時舊世界認為征服大自然就代表進步的過錯。大航海時代以來, 新舊世界的接觸給全世界帶來重大的變化, 尤其是透過統稱為「哥倫布大交換」(Columbian Exchange)的交流, 人類雙向移動植物、動物、微生物和病毒, 導致世界各地的巨大轉變。特別是被舊世界的人強制要求全球化的新世界生態界,更經歷劇烈的變革。歐洲人最先進入美洲原住民被趕出去的生活家園, 然後是非洲人和亞洲人, 同時有大量的動植物被引入, 打亂和破壞原有的生態界。經濟誘因的力量強大, 有時為了取得毛皮等材料, 有時為了弄垮原住民的生存基礎, 有時則為了滿足產業需求, 白人便無情地犧牲曾是大平原主人的水牛。此外, 歐洲牛群被引進此處的同時, 北美洲的生態界就被改造成歐洲型態。

我們現在生活的地球和以前大不相同。地球生態界被刻上人類的無知、偏見、貪婪, 以及隨之發生的無數失策的歷史事件。19世紀後期的水牛命運, 清楚地呈現全球化時代所留下的歷史錯誤。現在的我們能說, 人類已經從無法挽回的「嘗試錯誤法」中徹底得到教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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