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性】如果你还在（44）占卜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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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了。直到穿过一个涵洞，穆茹和莲子才到达了妖魔山下。

妖魔山是这座城市北面一大片荒山丘，不高，但覆盖的范围很大。整个山丘寸草不生，杂石嶙峋。遇到大风天，漫天沙石飞扬，面目狰狞恐怖，所以民间习惯称这一片地方叫妖魔山。由于自然环境恶劣，以前一直没有人居住，成了这座城市的“真空地带”。后来，一些打工的外乡人、盲流、无业人员，三教九流的，逐渐聚集在此，落下了脚。由于无人管辖，这一带，各类恶性事件不断发生，治安状况差。结果就一传十，十传百，一谈妖魔山，大家都谈虎色变。若不是莲子坚持要上来，穆茹是不会轻易到这种地方来的。不过，高手在民间，大师隐于世。这地方也经常有些奇人怪事被城里的人们津津乐道，神乎其乎。

转了几道弯儿，司机的车停了下来。“喏，两位美女，看到没，那个山坡上，两间破土坯房那个。从这儿看，从这儿看，就是屋顶上插着面小红旗的，就那里了。车只能开到这里了，没路上去，麻烦你们自己走上去吧。”司机从车窗口指给穆茹她们。“不是说好把我们送到门口吗？”莲子嚷嚷着，还想赖着司机再开上去点。穆茹拦住她，付了费，下了车，向山坡上那面“小红旗”走去。

爬上一个小山坡，就到了插着小红旗的那个门口。莲子一个箭步推开了一扇不大的木门。门吱吱呀呀地，响声出奇的大。穆茹也跟着进去了。

这是一个由两三间土坯房围成的小院子。或许是年久失修，土坯墙上有的地方已经脱落了，露出毛毛糙糙的墙皮，浓浓的黄土色让人觉得这里更象是一户破败贫困的农家。院子不大，侧面该是半间厨房，挂着半截门帘，能看得到里面土砌的灶台上，有把黑黢黢的铁壶，正被下面通红的炭火烧到水快要开的程度。门口站着一位闻声而出的中年妇女，淡漠地望着穆茹和莲子。正面望过去该是主屋，也不大，门关着，旁边有扇小窗户，窄窄的，还拉上了蓝布窗帘，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两院子里还有几个陌生人，在墙角根，一个挨着一个，或站，或蹲。

中年妇女开口问穆茹她们有什么事，莲子争着说想请教高人算算命。中年妇女“噢”了一声，麻利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沓小纸片，撕下一张，在上面圈了个数字，递给莲子，然后指指那几个在墙根下的人，淡淡说了句“按号排队，等着吧。”，转身又进了厨房。

这阵仗让穆茹感到吃惊。她没想到人家命算得成行成市不说，还管理得井然有序。莲子悄声对穆茹说：“我说的没错吧，得早点来，你看那几个人，比我们还早呢。”

穆茹点头称是，好奇那几个同样要算命的人。几个人中有男有女，有的是结伴来的，低声说着话聊着天。也有的明显是一个人来的，闷声不响。女人都打扮得光鲜时髦，男人也都衣着体面，一看都是“城里人”的模样。他们站在破败的小院子里，显得那么不搭调，滑稽而可笑，就好像外星人误闯入了地球似的。

此刻，早上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到土坯墙上，反印到小院的空地上，形成了一半阴影，一半阳地。等待的人中，有的靠着墙根躲在阴影里避阳，有的则移出来愿意晒晒太阳，但基本上都规矩地按中年妇女的要求在墙根下排着队，手里捏着同样的小纸片。几个人的眼里都透着迷茫无助，而脸上又流露着卑微的神情，似乎他们来到了朝圣之地，只要足够虔诚，再花点小钱，肯定能从这小院里脱离苦海，或者飞黄腾达。

穆茹和莲子也一样，她们如穿越了时空，闯入这个院里。城市与乡村，富裕与贫困，科学与迷信，现代与古老，都因人们心中共同的那个“因由”——改变命运，而扭结到了一起。穆茹感慨生活在文明现代社会里，学了那么多科学知识，受了那么多教育，在无常的命运面前，又有几人能战胜恐惧，平静面对命运的安排呢？

不一会儿，有人从屋里出来了。那人脸上表情复杂，喜忧参半，信疑各执，径直走出了小院。中年妇女闻声又现身出来，“下一个，该谁了？”她不高不低的一句，算是提醒。

“该我了，该我了。”排队等候的人中有人急忙站出来，拿了小纸片给中年女人验过，得到中年女人的首肯后，匆匆进了主屋。

“这女人是谁？”穆茹悄悄问莲子。

“算命道士的老婆啊”。

“道士能结婚？”。穆茹吃惊不小。

“怎么不能，又不是和尚。人家还有儿子呢，你看，你看”。话说着，还真有个十多岁的愣头青样的少年从另一间房里出来，像是刚睡醒，懒散散的，进了厨房。穆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一切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原本以为这些传说中的高人都该是看破红尘，六根清净，不食人间烟火呢。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他们，一个人得算多久啊，这得等多长时间才轮到咱们啊！”莲子着急，找那些等着算命的人打探去了。

“到你们俩了，进去吧”，随着中年女人的召唤，终于轮到穆茹和莲子了。

穆茹跟着莲子推开那扇小门。从明晃晃的太阳底下进到室内，穆茹先有几秒的眩晕，搞不清自己进了哪里。定睛一看，鼻子尖前就是一面破旧空白的墙壁，好像一进门就顶到了墙边。她只好折转过来。这才发现左前方是有光的，那是屋里的窗户，只是它小得像是掏挖出的一个洞口，外面有阳光要照进来的，却被挂着的深蓝色的花布遮挡着，让房间显得昏暗不清。

穆茹还没适应，一个浑厚的男声不慌不忙地响起来：“你们两个一起吗？坐下来！”。

穆茹吓了一跳，心想没看见有人啊，怎么有声音。定神一看，前面确实有一个人形，光线在前，人在后，隐在阴影里。他若不出声，还真是一下子看不到人呢。再看，才发现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头要顶着低矮的屋顶了。透过蓝布窗帘照进来的一片光刚好照到他的腰腹那里，让人看清他穿了一身通体的蓝布长衫，倒是很像传说中道士的扮相。他端着一个很大的红色时代常用的那种烤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努了努嘴，示意穆茹她们坐下。穆茹顺着道士的示意，低头一看，有发现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就在自己跟前，而她和莲子隔着桌子已经站在道士面前了。

就这门里门外，一明一暗，一恍一惚的几秒钟，就让穆茹陡然心生了敬畏。她发现莲子也是如此，满脸的敬畏与虔诚。两个人赶紧坐到道士面前，像被降服的小妖，乖乖地归了师父门下。

“你们俩谁先算？嗯，看样子你的事急一些，你先来吧。”道士边说边坐下来，指着穆茹让她先算。

穆茹有点诚惶诚恐了。他怎么就看出我的事儿比较急呢，看来真是高人啊。道士拿起桌上一个竹筒，递给穆茹，里面有几十枝竹签。穆茹接过，捧在手上，不知怎么办，抬眼望着道士，这才看清眼前的道士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鼻大唇厚。眼神七分慈悲，三分威严，气势确实不是一般。道士的眉宇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有点像壮年时代的父亲。

道士坐下来，庞大的身躯紧贴着后面的墙壁，那墙壁正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泛着姜黄的太极八卦图。旁边是一个神龛，供着佛，新上三柱香。香柱头上的火星一明一暗的，拉扯出一缕缕的香烟，静静地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