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步

把雪地踩成千奇百怪形状的,胶的,木的鞋底,我想到古时候的人踩着木屐,日本人穿吴服,汉族人穿汉服,韩国人穿韩服。他们冷吗?东北零下二十度,古代没有人穿鸟的羽毛,你看那些在天上飞的动物,从来不向人类投来垂怜的眼神。

一只鹿用余光看了一眼猎人,向着烟火最少的黑暗去了。把雪地踩成千奇百怪形状的,爪子的,蹄子的鞋底,动物们穿着毛皮,在所有的叶子都落下、所有的枝桠都变成白色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雾气把人间照没了影子。

积雪中深厚的植物和土壤,他们长出虫子和腐植。小蘑菇是好的,在西南的春天,人们把菌落吞下肚,于是看见许多匹五色的鹿,它们踱着步在大兴安岭的针叶林里寻觅,低头吃着上个季节新长的嫩草,冬天就在睫毛上,六边形的寒意在地面化成了水,花是会开的,只是春天不会来,积雪和土壤都会记录它们的行走,它们只是日复一日地踱步和生长。

死亡,新生,胎中酣睡。谁没做过梦呀。在最温暖的灯火摇曳的地方,冰雪蚀刻着玻璃窗,婴孩就沉沉地睡着,皮肤上毛孔舒张,每一缕毛发都是树木的形状。一尊佛横卧在江边,一个孩子横卧在妈妈的怀里,此时他们所想的是一样的,冬天是万物走入静谧,冬天是纯白色的墙壁上蚂蚁爬出了一条线,而我用左手把线抹去,因为左手比较干净。

林深时有鹿,我是个不称职的猎手,我饿着肚子,我也疼惜着所有踩过树林的蹄印。回去吧,前路莫测,它们属于林中最深的沉寂,而我属于转身之后灯火喧嚣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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