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刀十指交叉抱成了拳，撑着下巴。手肘抵在膝盖上，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有酒精和香薰混合的味道，还夹杂着些许的霉味。小刀低着头，眼睛向上望着电视上方的背景墙。白色条纹的金黄色大理石，被打磨成波浪型的边框，伴着顶部的射灯，显出金碧辉煌的气派来。小刀久久注视，额头被挤出了层层褶皱。面对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感到彷徨不安。不过半月的光景，却恍如隔世。
框～推门声，打破了沉寂。伴着小刀骤然加速的心跳，一位长发女子拘谨着矗立在门前，抓着手把，许久未有动作。
长发遮住了两颊，只露出了精心修饰的眉眼鼻唇。红唇艳抹，遮挡了缺眠的憔悴。只是，妆容再好，也藏不住眼里的血丝，粉底再白，也抹不过眼底的落寞。
嘴角抹过了一丝苦笑，她故作轻松的姿态，却在不经意间，笑出了苦涩。她翻手关上了门，小心翼翼的，努力降低撞击门框的响声。表现出不曾有过的谨慎，似乎是在担心，嘈杂或是喧嚣，会打破这如梦似幻的相遇。亦或是，打破她早已下定决心的决绝。
缓步娜向座位，轻身落入沙发里。她落座在左侧沙发的边缘，望着端坐在中间沙发上的他。沿着他面无表情，却闪烁不定目光。克制着，露出淡定的微笑。
“最近，好吗？”他寒暄，渴望了解这段时间里，她的生活，她的想法！
“还好。”她轻声的回答，干脆利落，打破了他的期望。
“忙吗，累不累？”他重复着过去问过无数遍的问题。他确实时时刻刻的关心着她。只是这重复的询问，更多的，是出于拘谨和不安。
“还好！”她微微一笑，为这熟悉的关怀，也为这徒然陌生的询问，画上一个简洁干脆的句号。
他说，他要等她下班，一起去走走。她点点头，没有反对。他为她选择了一部电影，她瘫靠着，注视着屏幕。他们沉默，时间漫长的让人焦虑。还好，电视上的故事足够的精彩。些许的，遮掩了现实的落寞和空虚。
二
他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等待史雨洁的出现。他望着名爵会所的大门，感受着它那宛若黑洞的吸引力，却只想到逃离。
史雨洁从侧门出来，穿着白色T恤和深色长裙，配着毛绒皮拖鞋，这是她一贯的休闲打扮。
与正门的灯火辉煌不同，侧门淹没在一片黑暗里。小刀注视着，见前方的黑色人影，慢慢的具象成了史雨洁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缓缓落下。
只是，过了不久，他又诧异起来。走出黑暗的史雨洁，回过头去，迎接另一个身影，逐渐清晰时，小刀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连着她，向他走来。
“我们有些饿了，一起吃些东西吧。”她表现的轻松自然，仿佛如今的局面，是早就商量好的。
“恩，好的！”他努力微笑，好像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一路上，两个女孩用小刀听不懂的方言聊得火热。他被冷落在了一旁，默默的跟随着她们的脚步。
她们选择了一家粥店，在她们的宿舍附近。点了两个菜，要了三碗粥。
小刀不时的望向史雨洁，却得不到她的半点回应。陌生的仿佛一个空间内的两个世界。她对他的态度，就如面对空气，绝不排斥——视而不见。
结账时，小刀去买单，被史雨洁一把压下他的手机。她支起手机扫描支付的二维码，无视小刀惊奇的目光。小刀再次举起手机，扫描支付，伸手想要阻止史雨洁继续操作。史雨洁一个转身，冷漠的完成了自己的动作。那样子像是在说：“我付我的，与你无关！”
小刀跟着她们到了宿舍楼下，他一直等着机会。希望待那位陌生的姑娘安全抵达宿舍后，史雨洁能和他去走走，最好能去足浴店，一起过夜。
可是史雨洁却决然的说了再见，不等小刀做任何回答，穿过了黑暗的弄堂，消失在转弯口，由后门上到了宿舍。
小刀愣在那，心中如同蒙上了雾霾。他退后几步，走到对面的路口，抬头望着高处的窗口。他记得，史雨洁说过，她住在五楼。他望着黑漆漆的窗口。落寞，转身离去！
三
他退化成了她的客户。一连几天，他都算着时间，在她下班前的两个小时，出现在包厢等她。消费过后，她会带着一个同事和他一起喝粥，然后回到宿舍。
他加回了她的微信，连带着记下了她的号码。
她不拒绝他的请求，却不肯和他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她像在惩罚他，可明明有过错的是她自己。
他在心头积压着情绪，不敢爆发。
他曾想，他们会抱在一起，她会向他认错。他会把心里想问的问题，一股脑的问出来。他要得到她的解释，至于她是否说谎，他已无所谓。他只想看到，她在乎他的样子。
如今，她的冷漠，压制着他的情绪。他总觉得，如果他任性的提起往事，她会决绝的离去。于是，他压抑着所有的苦涩，默默的忍受。
在包厢，她只顾着看电视，对他爱搭不理。去喝粥，她只和她的女同事聊天，对他视而不见。只有在分别前，在她的宿舍楼下。她才会说一声再见，但那更像是，在行使一项情非得已的礼仪。
终于，他再也不愿忍受。他意识到这样的相处，与分手并无区别。他处在她的世界，却像个外星人，无法融入。
这一日，史雨洁惯行着对他的冷漠。桌上的三碗粥已见底。小刀赴吧台结账。回到桌前，迎着起身刚整理好行装的两位女孩。
“我回去了。”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表现的云淡风轻。不等她们回答，一个转身，快速的向前奔去。没再回头看她们一眼。
身后的史雨洁，在同事的注视下，倔强的保持微笑。回去的路上，再也无法谈笑风生，沉默着，强装着无所谓的态度，快步的走着。
她爬过了五层楼梯，回到宿舍。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汹涌而出。压抑的情绪，再难抑制。像是个受了责罚的孩子，嚎啕大哭！
小刀开着车，在南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穿插。南城路小，太多的红灯，无法畅快的行驶。他将车停在路边，徒步行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他茫然的挪着步子，漫无目的的瞎晃。
脚上渐渐感觉累了。他寻着路旁的石凳，一坐下，空虚、孤寂、迷茫、恐惧…各种情绪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他起身挪动着疲惫的步伐，仰头对着高悬的明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落寞的低下了头颅。
响起微信消息提示，在这深更半夜的无人街道，显得特别的突兀。
史雨洁：“在干嘛？”
他放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月亮。他有些激动，有种得逞后的快意。仿佛掷骰子，猜对了大小。同时，他还有些担忧，他能想象得到——未来的路，必然困难重重。
小刀：“没干嘛，在路上瞎晃。”
史雨洁：“我…累了！”
小刀：“一起足浴店？”
史雨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