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太中]水消失在水中

  1,

中原中也站在吧台一侧,头上掉的两盏暖光可以说是整个空间唯一清楚点的光源,气氛刚又炒到一个小高潮,各色光斑随着伴乐有节奏的闪烁摇晃。

他擦开玻璃上的雾气,凛意隔着层皮质手套极快的刺过去。位于街道拐角的酒吧由落地窗围成,视野通透,中原中也的位置刚好,有什么车或者人经过都能第一时间看见。

黑夜下起冻雨,大概不久后就能演变出一场蓬松的雪。

     

之前顺气氛稍微喝了点,啤酒香槟都有,不知是不是什么见鬼的应激反应,明明远没到上头的量,浸在驻唱和鼓点混着人群的卖力喧嚣里居然让他堪堪犯起了困。

酒吧格局缘故,吧台处本就高出一截又有屏风阻隔,以中原中也彻底的不参与态度他那边的低气压更甚几分,娓井他们闹了一会儿溜了,之后偶尔还有后辈小心翼翼过来敬酒,撩撩眼皮都好打发。

蒙承首领慷慨,万圣节前夜港口黑手党把横滨黄金地段这家有名酒吧风骚的包了个场。森鸥外主张组织走正规大公司的发展路线,黑历史洗得根正苗红交税从不带催,就在上周顺利上了市,有这噱头在庆祝聚会里的人头自然杂,拖家带口什么玩意都在。尾崎红叶觉得有趣,自作主张联系好了几家媒体,同步直播自家老板怎么怎么壕公司怎么怎么福利好有人情味儿快来啊年轻人心动不如行动,钞票打点得不少,小哥人正扛着机子在舞池边上卖力穿梭。

美艳的大姐头还在斐济休她每年雷打不动的带薪假,一波远程操控玩得开心,转头烂摊子就甩给中原中也。几位干部的段位太高,这种场合搁哪都是自觉退场,但又不能没人镇场面,中原中也正好闲着没事,这次自然不幸被抓来管孩子了。


无意间扫到酒柜间的一瓶Bacardi,心神微动翘起嘴角,接着他俯身从酒柜摸出一只品脱杯,动作牵扯得伤口生疼,有点焦躁。

中原中也倒不至于把这种层次的聚会放在心上实打实跟进度,本来准备意思意思就回公寓躺尸,事实上他已经差不多小半个月都窝在自家小别墅里修身养性——顺某人的意,不过后面坐进酒吧一看时机氛围难能刚刚好。之前在镜头前的谈吐收放自如,眉眼间带上状似乖巧的笑,让尾崎红叶绝对不会感到被敷衍,他确实是在讨好大姐头,以及,示威另外一个。

至上次被袭击得手中原中也就从任务里紧急调离,不过自己从救治到能动那人都没个影儿,这种被支配的感觉让他像个茫然无辜的受害者,连带自己手下的行动组都都点畏手畏脚,中原中也满肚子火又没处发泄。干脆等等那个傻逼。

拧开加热器,果汁没一会儿上翻起气泡。他揉揉太阳穴开始往容器里兑苏打水,琥珀色液体被稀释出渐变的光泽。


2,

他抚平衣角褶皱,收拢面部多余的表情。

上世纪拥挤的房屋构架让人感到不适,一切都是狭窄的,低矮掉漆的天花板,暴露在空气里缠成团的各色电线,大大小小的箱子砌满房间边角令面积又缩了圈。因某人恶趣味的行为艺术,手下们正对这堆东西进行清查后又挨个摆回原位,忙碌中突然缝隙里窜出一只黑色物体,组员眼疾身手不错的一脚踩过去,蟑螂扁在地上爆了点浆。他感觉脸都在抽搐,比了个终止手势,整个空间重回死寂。

 

黏腻的油烟气味让太宰治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出完两个月的差累死累活前脚刚踏上羽田机场又被加派紧急任务,他不得不带上港黑就近两个组的人马,一小部分随自己进屋,剩下的则对整栋楼进行包围以防万一。

他转移目光,被迫跪地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佝偻着背,眼眶紫青,如大多数中年人士一般谢了顶,稀疏的毛发黏着油脂贴在脑门上,黑手党破门时机正好,目标还在睡梦里来不及反抗就被完全控制。外部条件再恶劣都不至于干扰太宰治的判断,尽管他确实考虑过把目标灌成水泥柱扔东京湾里,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有不符善乏可陈外表的高医疗水准,他手里流出的药品引起了首领森鸥外的额外兴趣以至于要求——抓活的回去。出差前自己随尾崎红叶在审讯室跟过大部分进度,一直控制着不打草惊蛇,现在收网阶段好歹能放开手脚。

日光灯由拙劣罩子兜着光影,仔细看居然还是张挂历纸,意外有了生活气息。

 

借这点昏黄的灯光,太宰治第三次翻阅完毕手中的纸质文件,漫长的等待耗尽了他的耐心。

他放下压得发麻的右腿,把手里的文件夹甩到一边的桌子上,声音有明显的刺激作用,绝对安静空间的每一点响动都像是死亡警告,对面的人瑟缩一下。手下会意的对准目标旧伤处踢了一脚,已痛到麻痹的创口顿时又被踹开,男人惊呼一声身体更加委顿。

头疼,太宰治屈起指节揉揉眉骨,往椅背靠去换了个坐姿,拿出手机。

戳开Line里一个备注“帽子蛞蝓”的头像,十几分钟前对方更新了动态,光一张照片,焦点聚在正中间的敞口杯,背景模糊,他眯眼辨认出这是个什么地方,嘴角不禁翘起弧度又往下划了一圈,左手堪堪码起字,慷慨大方不遮不掩。不幸隐在他身后黑暗里手下的视线顿时有点没地摆,自愧不如干部大佬的牛逼境界。

 

3,

深吸一口气,就着冷空气驱逐出体内的倦意。

太宰治就是个行动派神经病,有什么想法都要立刻去做,任务出完开着车好好的突然又犯了病,于是出差前牵走中原中也的那辆SLK十来分钟前被随手扔在路边。

时间够晚了,路上没人,碎雪在地上空空落落。

他其实对这样的老旧城区挺有好感,水泥间夹杂的深色木板建筑,多年积水的潮湿地带生起青色苔衣,女人们脚下木屐蹭着地面的声响总比商务大厦里敲击瓷砖的高跟鞋底来得舒坦。

这种名为生活气息的风景某个小矮子也该来分享才对。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闪进昏暗的巷子,遮雨棚足够挡死路灯的光。

在金属碰撞的一瞬他选择松手,装着仍有余温的稠鱼烧纸袋落地,他抽出格洛克手腕一抖撞在对方的刀刃上。真是个不懂风情的蛞蝓,太宰治笑。脑海里勾勒出中原中也的脸,他应该抿着嘴唇,平静的表情里透出冷厉。

中原中也听完语末调侃意味的上翘语调后无名火起,抬腿向太宰治腹部踢去,太宰治左脚后移,动作让相持的刀锋错开,中原中也没有收力,直接踹烂他身后的木箱。

尽管体术被中原中也贬低得不值一提,不过努点力还是勉强能招架住几下港黑第一体术高手的猛烈攻势,太宰治精神恍惚开起小差来到是没忘察言阅色。他理解中原中也的举动,然而在没有足够证据表明直接挨揍会让中原中也平息愤怒时,他不会放弃抵抗。

哇小矮子真可怕,本来就是颗人形自走炸弹还被自己命令休息这么久,绝对是在自作自受嘛我~

 

中原中也对付太宰治的小伎俩很简单,几次谁都不吃亏的交换后快将他逼出巷口时,中原中也猝然加快攻击节奏,凶狠紧逼又毫无章法,这种由无数次战斗造就的身体本能,无解。

太宰治的指骨突然松动,中原中也借势抽出,向他的面颊利落挥去。意料之外,太宰治并没有继续躲避,裹挟着风声的拳头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脸上,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是几近空白的麻木。

站在暗处,于是看得愈发真切。他保持使用异能,周遭显出妖冶危险的红光。路灯吝啬施舍的光擦过一点发梢与面颊后尽数漏进中原中也冰蓝色的眸子里,但眸子却没能因此染上丝毫光亮。

 

中原中也生着一副好面相,精致又漂亮,在他不动声色地注视下,这份漂亮又衍生出完全的刻薄,哪怕随性如太宰治也为此产生出些许心惊肉跳的错乱感。

他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音调软糯。

出于各种非常人心态,看着就算这样稀有又强大的能力也不得不由自己打断,就算高高在上隔绝一切也会染上污秽——而异样愉悦起来。

利用权力撤换任务,打压他,捉弄他,令他不得不注视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消遣足够暂时的,维持他对枯燥生命的耐心。

“我累得要死,中也还这么对我。”

   

几秒僵持后像是入春的热度划开冰面,中原中也夹了夹眸子,表情生动起来。而冰面破开的同时,太宰治心底的弯弯绕绕也一并晕染开蠢蠢欲动,这一拳头没白挨啊,有些感慨,斟酌起词句,又开始笑。

“难道⋯⋯中也是来接我的?”

“傻逼。”中原中也剔了他一眼,然后也不管,转身兀自往前走。

太宰治揉揉眉骨按兵不动,觉得应该有点骨气,结果没几秒还是叹口气,两手抄兜溜溜达达跟上去。他们出任务或是各种不得不一起行动的场合都是中原中也打头阵,太宰治跟在后边磨磨蹭蹭受多大委屈似的。

 

这回交锋,中原中也,大胜利。

       

4,

“哇,中也太过分了——!”

中原中保持无视,粗暴把Grog搅和一圈,象征性切片柠檬插在杯沿,食指一推,酒杯刚刚好送在一条不断抗议的青花鱼手间。

酒吧气氛还是热烈,低气压中心安然被条鱼霸占,太宰治本质排外,也从未考虑掩饰自己的偏怪性格,以往聚会都忙于谋划自杀事宜从不配合。又或是被一拳头揍掉了线,这次他既没跑路也没去物色新的殉情对象。发完任务报告邮件,百无聊赖掏出不知什么时候从中原中也那摸走的匕首,手法花哨的拆了只橙子。

先前那场打斗并没能把中原中也激醒,这会儿暖气开得很足,倦意变本加厉的释放开来,他理所当然的拿去大半边橙子,单手支起下巴彻底放弃形象懒软在吧台上,一边嚼一边颇具些观察意味的。太宰治一下一下敲着港黑大佬扔来的半冷不热的金贵酒杯,真到这当头反而不说话安静喝起来,额发蓬乱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酒其实早就做好了,太宰治不犯病直接过来酒吧正好能喝热的。横滨温度降得快,热饮好歹能却却寒气,免得害病吵吵嚷嚷又烦人。

     

     

太宰治慢死了,中原中也把他接到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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