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封情书
文/斯德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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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曾眷顾于我，而稀奇古怪的事却总能让我碰上。如小学五年级时，我竟阴差阳错地和一群女生体检，脱得只剩内裤的我恨不得阉了自己。又如，初升高考试时，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胸罩扣子开了，我好心相告却被她瞪了一眼。这次虽没那么尴尬，但能坐在初中同桌的座位上考试，概率也是很小的。
我想，在所有同学中最熟悉最亲近的可能就是同桌了。同桌可以成为兄弟姐妹，甚至也有可能成为伴侣。但往往最亲近的朋友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一定听过类似的话，“曾经最熟悉的人，现在却是最陌生的人”。初中时我的同桌叫孙欣然，她曾经是我心中的女神，而现在她却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位靠窗边的同学，把书收起来吧。考试马上就开始了，你平时多看点书什么都有了。”监考老师冲着我说。
我缓过神来，心想：“王天烁，你这是干嘛？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不好？先把考试应付过去。”然而，接下来的英语听力考试，我根本听不进去。孙欣然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考试结束的那天晚自习，我随便打开一本书，盯着上面的字发呆，思绪回到了过去。
初中，我是在瓦国一中读的。初一时，我的同桌是赵大雷。我们两个臭味相同，一拍即合，我和他成了形影不离的哥们。到了初二，由于赵大雷发育太好而我发育不良，所以一米八的他被迫与我分开，坐到了最后一排。刚过一米六的我依然坚守在班级“最前线”。我们的班主任是名生物老师，我猜他一定是认为我发育的太慢，所以才安排一名女同学做我的同桌，从而来刺激我的生长激素。
男女授受不亲，在和孙欣然成为同桌的第一天，我们就已经默认了“楚河汉界”。她总是侧着身子把头扭向一旁，从不看我一眼。我也很自觉地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把我们的桌子分开了十厘米的间距。这种同桌关系让我觉得很难受，我想她也会有同样的感觉。然而，这种僵局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后出现了转机。
一天我把英语书落在家中，上课的时候很尴尬。孙欣然看到了，便把自己的书往我这边挪了挪。我当时很感动，赶紧把桌子往她那边移了过去，趁机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这个人是禁不住别人对我好的，从那之后，我对她另眼相看，觉得她既漂亮又善良。
我们有过一段欢乐的日子，但也绝对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英语课上，我们一起进行英语对话练习；下课时，我们会在练习本上画格子玩五子棋；自习时她问我物理，我也会问她英语；补习班放学时，我们也总是一起回家。
那段日子，大雷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却发现我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变得春光满面、神采飞扬了。大雷对我说：“天烁啊，恭喜你啊！”我不解地问：“我哪有什么喜事？”大雷笑道：“同学们都说你和孙欣然好上了，咱们这关系你还瞒我？唉，有了女朋友就不拿我当兄弟了。”我既生气又委屈，生气是因这事一旦传到老师和父母的耳朵里，那我岂不是会死得很惨？委屈是因我和孙欣然确实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我对大雷说：“没有的事，别听那帮碎嘴子乱说。”大雷却笑道：“这姑娘不错，你可别错过了。老爷们敢爱敢恨，别磨磨唧唧的。喜欢就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雷这么一说，我不禁感到若有所失。
不知不觉到了初三。我发现学校的生活越来越无聊，好多混蛋学生都离开了，自然我们的乐趣也少了。平时打架的那帮“战士”基本都去社会上打打杀杀了，偷鸡摸狗的也基本被开除了。例如，我们班专偷女生卫生巾的“鸡皮”，还有在教室打手枪的“伍佰”早已被赶走，剩下的就是我们这帮成天学习的“机器”了。如此的学校，和监狱有何区别？而唯一让我开心的，就是每天能和孙欣然一起学习。有她坐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好有“幸福感”。
果然被大雷说中了，我喜欢上了孙欣然，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女人。
根据边际效用递减理论，第一次喜欢别人的感觉那是无与伦比的，是终身难忘的。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喜欢是爱的前提，没有感情的积累，喜欢也达不到爱。我想，少年时代的第一次“喜欢”，是纯洁、天真的，是出于天性而无任何“添加剂”的那种喜欢。
我喜欢孙欣然到了何种程度？到了神经病的程度。她每说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她每一个笑容，都让我觉得幸福；她每一次撅嘴，我都会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而惹她生气。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会回忆她今天是否开心，幻想什么时候能够和她手牵手一起上学。我曾尝试早早地起床在她家楼下等她，但原地转了几圈又默默地走开，我没有信心和勇气。
这哪是喜欢，这简直是一种自我摧残和折磨。我寝食难安，疑神疑鬼，对每一个和她聊天的男生都恨之入骨。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疯狂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决定开始行动，要不然这样憋着实在太难受了。我想好了，我要先送她一个礼物，再写封情书。送啥好呢？我一个穷学生，每一分钱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省出来的，有心无力啊！所以，最重要的是心意。经过一番调查，我确定孙欣然的偶像是Gigi。我们班这帮女生，聊明星就聊明星呗，非得喊人家明星英文名，不追星的我当然听不懂了。后来问了大雷才明白，Gigi原来是梁咏琪的英文名。而在这之前，每次听到女生们说“我最喜欢的就是Gigi了”，我都会觉得她们太开放了，居然喜欢“jiji”！
最终，我做出了选择，既然她这么喜欢“Gigi”，那我就投其所好，买本梁咏琪的写真集送给她吧。十月的某天中午，我跑到学校对面的三味书屋，二话不说买了本写真集。这三味书屋也是我租“黄书”的地方，拿团员证就可以抵押金。
Gigi的写真集还是蛮贵的，五十多元，那几乎是一本新华字典的价格。写真集除了有一本书，还送了一盒音乐磁带和几张书签。我把写真集藏在桌子里一直等到放学前才拿出来，递给孙欣然，低声说：“送你个礼物。”
那天既不是节日，也不是她的生日，她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感到莫名其妙。她先是一愣，当看到是梁咏琪的写真后，又显得十分惊喜，并迅速地把写真塞进了书包。我猜，她是怕被别人看见。她红着脸说：“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Gigi？我最喜欢她了，真的。”我也不好意思地说：“我猜的，呵呵。我其实也是最近才知道Gigi是梁咏琪。总之，你喜欢就好。”
送给她写真集后的第二天，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我告诉了大雷我喜欢孙欣然并送她写真的事。大雷兴奋地说：“我早就觉得你们有问题，没想到还真走到一起了。恭喜啊！”我无奈地说：“恭喜个屁！人家喜不喜欢我还不知道呢。我还没有把话说开，一旦表白却被拒绝，那不是很惨？”大雷鼓励我说：“怕什么，兄弟。记住哥们一句话，‘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挨个换’。还有一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这事成不成还得看感觉。人家对你没感觉，你送人家一百本写真也白搭。不过，她既然收下了你的礼物，那么这事基本就成功一半了。不管怎样，你还是要主动出击，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不正经地问：“怎么试？难不成我尾随到她家，把她堵在楼梯口里，跟她说‘我喜欢你，请把你的人生交给我吧’。那我不成色狼了？”大雷呲牙笑道：“你不用这么直接，一旦你堵人家姑娘不成反倒被人家父母堵了,那你可就傻B了。你怎么那么笨啊？虽然我也没什么经验，但你不会先写封情书吗？电视剧里的人物不都是那么干的吗？”
其实，我早已想到了写情书这种方式，只不过害怕被她拒绝而已。正好大雷也跟我建议写情书，那么不如就让他帮我送，我还放心。即使“表白”不成功，我也不用那么尴尬。
我望着真诚的大雷，接着他的话说：“那我写情书，你帮我送，可以吗？”大雷望向远方的天空，神情坚定地说：“为兄弟两肋插刀都不算什么，何况这种小事。你放心，你写我送，一定送到，保证没人知道。”我的泪水差点泛滥，心想：“初中没白读，居然能有这样一个好哥们。唉，如果我是女生，我一定会喜欢上他这个傻大个。”
我不清楚用什么样的纸写情书比较合适，而大雷建议我使用有图案的，花花绿绿的那种。之后几天，我跑了几个文具店，买了些我中意的信纸。但是，怎么写，写什么内容却把我难倒了。语文老师也不曾教过我们情书这种文体呀！我琢磨了好几天，实在难以下笔。我想，写给孙欣然的情书既不能太肉麻也不能太复杂，而且还要深刻地体现出我对她的爱慕之情，这实在是太难了。像什么“我爱你”、“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之类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写，觉得太俗！太恶心！
十一月的光棍节，大雷和我聊天。他问我：“你的情书怎么写了这么久还没写好？今天可是‘光棍节’呀！是表白的大好时机啊！”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是上厕所那么容易啊，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写。我不想写得那么肉麻。”大雷提醒我说：“你这事别拖，据我所知咱们班有几个男生都看上她了，你再不表白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顿时慌了，说道：“真的？那你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写？今天就送给她。”大雷挠了挠头，灵光一闪，说道：“对了，今天不是十一月十一日吗？正好有四个‘一’，像什么一生一世、一心一意这样的词语你都可以用上。”
时间紧、任务重，虽然大雷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看不上他那几句。趁着午休人少，我工工整整地在信纸上写着：
一个我，一个你，一段缘，一份情。
王天烁
1999年11月11日
写完离手，交予大雷。
我怀着忐忑的心等待着孙欣然的答复。1999，我的恋曲已经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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