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忆

雨下了一整天。中午的时候,去广告公司送了份资料,步行,打着伞。

那把伞放在办公室很久了,雪青色,伞沿处有一圈象是洒了银粉的花纹。最早买来的时候,是把太阳伞,用得久了,就变成了雨伞,我还记得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济南齐鲁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店里,买了这把伞。那天的太阳明晃晃的,我撑着太阳伞一直走到泉城广场。

我似乎记得所有用过的伞的模样及把伞有关的细节,有时候想想,大概真的是记性太好,记得这些无用的琐屑之事,有时也因此觉得沮丧,竟然记得这些小事?!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雨天只见过斗笠(我们老家叫“席荚子”)和蓑衣,我在七、八岁时到城里生活,才见到雨伞。这是真的。后来看到有幅主席的油画像《去安源》,据说是全中国印刷量最大的招贴画,青年毛泽东身穿一袭大褂右手握一把雨伞,才知道“旧社会”也有雨伞这种家什。

我拥有的第一把雨伞是粉绿色塑料布面的,那时候的塑料处理技术大概还不够成熟,天一冷塑料就变得又冷又硬,伞就坏了。我清楚地记得,最愁下雨,一下雨就得打着那把破了一个角根本撑不圆满的伞去上学,觉得打那样一把破伞很丢脸。当年已经有那种黑色布伞出现,我很羡慕拥有那样一把黑色雨伞的同学,宁肯冒着雨去上学。今年夏天的某一天,微雨,我在家里只找到一把某化妆品品牌赠送的阳伞,因为质量比较差,坏了两个柽,撑起来实在是很怪异,我忆起小时候的那把绿伞,觉得再破的伞也比没有伞能遮风挡雨,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后来家里终于有了长柄黑色布伞,木把手呈漂亮的弯形,伞倒过来,就象是个拐杖。有一个将雨的天气,部队大礼堂有一场电影开演前,我和几个同学在操场上等候礼堂开门,将那黑伞当拐杖在地上戳来戳去……我爸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伞在我手里夺了过去,有嗔怪的表情,但没有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嫌我对物不知爱惜。现在,父母家里用还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褪了色的黑让人觉得有着光阴的故事。

用过的每一把伞都有来历。有雨伞、有阳伞,现在家里同时在使用的伞大概有五、六把之多,大多是出差在外,急需时买来,大多是“天堂牌”。最有韵味的伞来自戴望舒的《雨巷》,诗里的油纸伞,也是见过的。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据说伞是不能作为礼物送人的。特别是恋人之间,送伞意味着“散”。JASON同志当年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居然就是一把很精致的折叠伞,黑底,红蓝黄相间的碎花,我很喜欢那把伞。那时候还在工厂工作,有一次有个加拿大客户史密斯先生到访,天正下雨,厂长让我找把漂亮的伞给史密斯先生打着去车间参观,我拿了那把花伞给史密斯先生用,他还夸伞漂亮。那伞用了很多年,可惜后来不知所踪。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把伞。如果有一天,看到同一把花色的伞,一定会毫不犹豫再买一把。

出差本着行李至简的原则,多半不喜欢带伞,觉得多余和累赘。上次去青岛出差恰好下雨,又没带伞,云欣同学给了一把蓝色格子伞,也是“天堂牌”,她送我到车站,看着我上车才离开。我带着去了烟台又带回家来,下次去青岛,一定记着带还给她。

还想起一把“伞”,画在纸上。忘了是十年还是二十年的同学聚会,大家喝了点酒,他悠悠地问“你什么时候学过画画?画的那把伞为什么那么象?!”隔了多年,我已无法回答。那是,当年,他不再回信,我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赌气般只画了一把小小的伞……今天下班开车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在雨中,我想起那把伞,已是一份永远的离别,心里有丝丝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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