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晚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一句话,忽然愣住了,冥想了半天,深有感触。
"感谢还能爱,还可以尝到失去一个人的痛苦,因为多年以后的你,再也不会像第一次失恋这么痛苦了。"
这句话让失眠的我忽然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青春日志,我才突然想到,原来我还有一段青春,被埋葬了很久,都像是被狗吃掉了一样。
我有一个习惯,一般能挑拨到我的情绪的往事我都不敢轻易拿出来写,因为在酝酿词语的时候,还要回忆当年的那些细枝末节,都是真的疼。
换句话说,一般我写出来的事情,也就说明我真的看开了。
02
刚进大一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姑娘,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对什么都有新鲜感,军训的时候苦于压力,每天晒的像鱼干,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刷刷微博,以此舒缓身心。那时候贴吧正流行,我也正入了坑,整天抱着手机刷新消息,贴吧里的D先生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我们聊的很欢,从文学到婚姻,从婚姻到世俗,由于都是在同一个学校,没过多久我们就见面了,在校园贴吧吧友见面会上,我在幕布上签名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他的贴吧ID,回过头发现他就在身后冲我微笑。
那天晚上他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吧友聚会,邀请我去,我有点犹豫不决,一方面是害怕陌生的人太多,一方面又是对未知事物的欣喜。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摸摸我的头说:"没事儿,我会照顾你的,也会帮你挡酒的,直到把你安全送回宿舍。"
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动摇了。
整个聚会都是陌生的脸孔,男男女女,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我只好在角落里默默看手机,很多次他都过来和我说话,有其他男生端着酒杯找我说话的时候,他都挡在我前面委婉拒绝了。
他是一个很会照顾女生的人,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很懂得套路的人。
那晚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又更近了一些。
他高中是拳击社团的,这方面他很厉害,得过大大小小的奖牌,他也会弹吉他,很多次他们宿舍鼾声四起的时候,他都会跑到走廊上弹一首曲子给我听,每次弹得都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有一次问他,怎么每次都弹这一首?
他笑了笑,因为我就会这一首。
那时我还嘲笑他,说以后要是找不到媳妇了,可以用这个作为他的的泡妞神曲。
没过多久,我就一语成谶了。
03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的奶奶去世了。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喝了又吐,吐了又喝,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安静的听他说话,他絮絮叨叨,每句听来都像是苦涩的埋怨。
他说,他爸妈望子成龙,这些年来给过他不少压力,他说对他好的只有奶奶,他说他第一次站在拳击台上的时候被打的半死,可他还是要坚持。
最后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瘫在地上,像一滩泥。
他太胖了,我根本扶不动他。于是我只好打电话给他的室友,小白。
小白是山西人,很好说话,是个妥妥的文艺青年,戴着金丝眼镜,瘦瘦的。
他总跟在我后面叫,"格子,格子。"
我和D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小白常常当电灯泡,但我们三个也玩的很好,不会觉得尴尬,反而我们渴的时候他会去买水,饿的时候他会去买饭。
D先生总是和他的家人关系处理不好,所以他总是陷入经济危机,我们在一起,他只能给我买三十块的包,十块钱的耳钉,有时候我还要跟他一起在学校摆地摊卖小饰品之类的,可那时的我觉得很开心,还一度以为这就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段爱情。
我们一起加入了文学社,有的时候去社团里审审稿子,谈谈人生,仿佛灵魂都能靠的更近一些。
有一次我们出去打桌球,打到一半D先生临时有事,说要回家一趟。他匆匆离开后,台球室里只剩下我和小白。
他递给我一支可爱多,大概是瞧见了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试图安慰我,"格子,你别往心里去啊,他就那样。"
我摇摇头,没再说话,可小白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说,"格子。你有多爱他?"
我被这个问题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了半天,他把头转过去,又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D先生啊,是个好男孩子,不过前提是你能抓住他,他玩性大,你可得看好了。否则最后伤的都是你自己。"
这句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导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就掉进了他设好的万丈深渊中。
04
他消失了大概两个星期后终于出现了,没有解释,没有安慰。
小白告诉我,他是因为拳击比赛输了所以一蹶不振,还要我多包容。
于是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买早餐,给他开导,在网上找幽默段子给他看,直到有一天贴吧爆出来一个他被打的帖子,那一刻,我才得知真相。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比赛输了,他消失那几天不过是因为他去了南京找他的前女友——一个25岁的女人。
很可惜他时运不济,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订婚了,再加上那个女人又和他藕断丝连的,他们一起度过了两天两夜的事情很快就被那女人的未婚夫知道了,他从南京带了人到我们学校堵他,把他揍了个半死。
我还是去看了他,带着酒精和棉签,以及一大堆药膏,他像个落魄的刺猬,我一靠近他,他就对我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他说跟我在一起只是觉得好玩,他说我太好骗了,他说他爱那个女人,他说即使那个女人结婚了他也愿意做她的情夫。
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笑了笑"行,咱们两清了。"
从他们学院走出去的时候,小白跟了出来,他愧疚的说,"格子,对不起,我早就该告诉你的。"
我强忍着眼眶中的泪,一字一句的回击他,"你和他,在某种意义上,难道不是同一类人吗?"
一整个晚上我都躲在被子里哭,愤怒,委屈,失望。
这应该是我青春里最投入的一段感情了,可是它以这么荒唐落败的下场结局,让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对生活全部的信心。
第二天我红肿着眼睛去上课,恰好教室里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座位,我坐到了w君的身边,拿出了日记本,疯狂的写我的心情,边写边流泪,w君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我没接。
过了不久,我就跟老师请假出去上了学校天台,我发誓我有过一瞬间轻生的想法,单亲家庭的孩子毕竟太极端悲观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的时候,w君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怀里抱着我的日记本。
他拉我下去,又安抚我,给我擦眼泪,我用脚踢他他也不还手,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的样子一定很丑。
为了一个渣男,把自己搞得歇斯底里。
w君替我请了假,又拉着我到了操场上的石凳上,他叮嘱我不许乱跑,然后他去给我买了早餐和豆浆,他把温热的食物递给我的时候,我一瞬间溃不成军,拉着他的衣袖声泪俱下。
他也像D先生那样摸着我的头轻声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
那天他陪了我整整一天,我们一起讨论D先生的渣,也一起去图书馆散心,最后走到了人工湖旁边,我从口袋里把刻有D先生名字的手链递给他,"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把它扔掉吧,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的名字了。"
w君问道"你要想好,不要后悔。不要到时候又来找我要,我可不会帮你爬到人工湖去捞它哦。"
我点点头,转过去,他随手一扔,掉在水面上,连一点水花都激不起来。
这就是了,我一度自以为是的爱情。
05
尽管我们极力否认,可我想跳楼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班级,连辅导员也知道了,叫我去办公室谈话。
其实后来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但很多同学包括w君都还是警惕着我,于是从教室到洗手间,从下楼梯到回宿舍,他们始终不肯让我独自一个人。
被关心了很久以后,w君又一次找到了我,那天他说了很多话,好多我都记不太清了,大多是他希望我以后好好活着,还说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就觉得我与众不同,一定会值得被人好好爱。他说他曾经也和我一样,但是后来他改变了,他还说他很欣赏我,把我当作妹妹一样。
没过多久,w君就转系了,从会计转到了市场营销,我望着他留给我的专业课笔记发呆,久久的缓不过神来。
也许有一刻我是喜欢过w君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也许是他递给我纸巾的时候,也许是他从天台把我拖下去的时候,也许是他气喘吁吁给我买来早餐的时候,也许是他在我泣不成声给我一个拥抱的时候。
这种喜欢,是超越爱情的存在。
我后来很少再见到w君,虽然贴吧一直有互动,但少的可怜。
许多次我都想跟他说一声谢谢,真诚的。
可是又迟迟发不出去。
直到有一天我在那本专业课本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I wouldn't leave you alone。
那时候我觉得错愕。
我想我已经经不起再一段感情了。
无论好坏。
想来想去我都对w君觉得愧疚。
许多次我都很想问问他,当初踹他那一脚疼不疼?
原来,今生注定有很多爱恋,是无处安放的。
06
大二的时候,上公开课我又一次遇到了小白,他和我打招呼,"格子,好久不见。"
我点头微笑。
他过来坐在我旁边。
"还怪我吗?"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不是吗?"
他又说,"我要回山西了,下个月,所以来和你道个别,也想跟你说对不起,当初我以为不说才是保护你,没想到我成了他的帮凶。"
"为什么回去?还回来吗?"我诧异。
"因为,山西有一个女孩,也和当年的你一样,等着我去解释,我们在一起五年,我不想失去她。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山西找我玩,包路费。"
我笑了笑,点点头"一路保重。"
下课后,小白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踏出了教室,我追出去叫住了他,"我终于知道,你其实和他不一样。"
我看见小白心领神会的和我挥手,他笑的无比灿烂,"格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他消失在人海里。
他离开以后,再也没人叫过我格子。
而我也终于在校园生活里过得游刃有余。
看惯了很多男追女的套路,也就不再那么容易动心。
即使碰见了觉得好的,也不敢再尝试了。
毕竟我们还太年轻。
只是每一次看见w君的头像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天的自己。
一个人站在天台,孤独的背影,暗自流泪,发誓要和这个世界做一个了断。
我想,
那个时候,大概站在我身后的w君也一定很孤独吧。
所以,他才会伸出手,拉了我一把。
他曾经温暖过我的孤独。
我到后来都不确定,有没有一瞬间,我也温暖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