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疫情爆发,国外很多活动都被取消了,其中有一位传奇女画家的作品展也被延后。
她就是阿特米希娅·津迪勒奇(Artemisia Gentileschi,1593-1652)。
(英国伦敦国家美术博物馆官网截图)要说能在艺术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往往是男性,出众的女画家凤毛麟角。而阿特米希娅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17世纪意大利唯一一个以作画为生的女人,
欧洲艺术史上第一位有名可考的女画家,
欧洲艺术史上第一位成为艺术学院院士的著名女画家。
(阿特米希娅)世人之所以能记住她,关键是她的画风实在独特。从18岁开始,阿特米希娅就在画中“杀人”,而且杀的都是男人。
(阿特米希娅作品)01.
17世纪的性侵案
阿特米希娅的父亲奥拉兹奥是17世纪罗马当地有名的画家,12岁起她就在父亲画室做帮手,这段日子是阿特米希娅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她画画的起点。
小小年纪就掌握了传统写实绘画的技巧,对米开朗基罗、卡尔拉奇、卡拉瓦乔等大师的作品心领神会,比弟弟们画得都好。
1611年,父亲找到了当时著名风景画家阿格斯蒂诺·塔西教女儿画画,学习透视画法。
塔西不仅是著名画家,还是父亲的好友兼同事,备受父亲推崇。出于对父亲朋友的信任,那时阿特米希娅也曾为此事感到非常高兴。
(阿格斯蒂诺·塔西)然而,这一份喜悦却给她带来了无限伤害。
一天,在只有二人的画室里,平时亲切和蔼的塔西竟像一头猛兽一般向阿特米希娅扑了过去,不顾她的哭喊与反抗强奸了她。
她极力地反抗,划伤了他的脸,扯下一小撮儿头发,甚至把塔西的下体抠出了一点肉,但他依然紧紧捂着她的嘴巴,“继续干他的勾当”。
在疼痛和哭泣之中,阿特米希娅的第一次成为了一生中最惨痛的回忆。
(《Artemisia》电影剧照)当时社会非常看重女性童贞,女人与丈夫以外的人发生性行为是极其可耻的,哪怕你是强奸的受害者。
当你因为被强暴而失去了贞洁,最直接的保住名誉的解决办法就是与强奸犯结婚或者自杀。
因为年纪小,母亲又早早离世,六神无主的她在“结婚诺言”下,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侵犯,塔西却总是推三阻四不愿意跟她结婚。
(阿特米希娅 《抹大拉的玛丽亚》)17岁的她把这些情绪宣泄于画作上,于是有了阿特米希娅的《苏珊娜与长者们》。
(阿特米希娅的《苏珊娜与长者们》)
这是《圣经》的经典故事,美丽的苏珊娜被两位流氓长者偷窥洗澡,还被要求发生性关系,不然造谣她与男子幽会。但苏珊娜坚定地拒绝了,却被污蔑判刑,后来才得救。
02.
属于她的惨烈胜利
纸包不住火,这事被父亲发现了。
但父亲的反应同样让人心寒,他完全没有顾忌女儿的名声,直接把塔西告上法庭,要求赔偿。
父亲的信件里满满都是对塔西“损害自己财产,对自己造成重大损失”的控诉,要求对方给自己赔偿,对女儿受到的伤害却丝毫没有感到痛心。
(阿特米希娅的父亲)双重伤害蹂躏着阿特米希娅的心灵,但她却没办法和任何人诉说她的羞耻和愤怒,她已经被贴上了“不纯洁”的标签,成为了邻居的笑柄。
每一场庭审都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侵犯」。
整场审判持续了七个月,震惊了罗马,也把阿特米希娅的尊严和名誉碾压得粉碎。
塔西声称是阿特米希娅先勾引自己,而且还污蔑她和身边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搞过,连自己的爸爸都不放过……
(阿特米希娅的自画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阿特米希娅一次又一次地揭开自己的伤口,详细地向法官和法庭上的所有人描述被强暴时的每一个细节,由记录员记下并流传至今。
他把我扔到床边……他把膝盖挤在我的大腿之间,以防止我闭合大腿。他提起我的衣服,一只手用手帕捂在我的嘴上,以防止我尖叫……
在法庭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甚至必须隔着一张布帘,当众被检查私处,以确保她确实是以处子之身被塔西强暴的。
最后法官为了确保证词的可信,还对她进行刑讯逼供——夹手指。
“你说的是实话吗?”
阿特米希娅的回答始终是——“It is true, it is true, it is true, it is true.”
最终,阿特米希娅赢了,以最惨烈的方式赢了。
(《Artemisia》电影剧照)她成了罗马出名的“荡妇”,“被强奸了还好意思让大家知道”的不要脸的女孩子。
塔西只需要被流放,但一直没有被执行。
03.
用画笔「杀死」男人
曾经被父亲引以为傲的天才女儿,成为了让家族蒙羞的不洁女。
官司结束后,阿特米希娅立马被父亲嫁给了一个急需钱用的普通画家,离开了罗马。
在那段日子里,无法诉说的仇恨、羞辱和反抗精神,让她拿起了画笔,反击统治世界的男性暴力。
(《Artemisia》电影剧照)渐渐的,她找到了仇恨的宣泄口,那些不可磨灭的伤痛,成了她无法言说的灵感。
画出了她最著名、最具暴力倾向的作品,圣经题材的《朱迪丝谋杀荷洛芬斯》——女性谋杀男性。
同样的故事题材,她笔下的朱迪丝是有史以来身体最强壮,神情最坚定的,场面最血腥,过程最真实的“砍头现场”。
(卡拉瓦乔PK阿特米希娅:《朱迪丝谋杀荷洛芬斯》)或许那一刻,阿特米希娅已经化身成朱迪丝。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声而迅速地拿走荷洛芬斯的颈上人头,任凭对方如何挣扎也毫不犹豫。
那一年,她才二十岁。
之后的日子里,她更是画遍了那些热门的、冷门的关于女性杀死男性的圣经故事,甚至连同时代没有别人创作过的主题《雅亿杀死西西拉》,她也没有放过。
她让世人重新看待女性的社会地位,另一方面也要在艺术中挑战男性的专制。
她画中的女性永远坚强独立,能杀完人后收拾血腥现场,毫不慌乱;
有着强壮的臂弯和犀利的目光,手起刀落,一股透出画面的狠劲。
那是来自女性内心的反抗,对男性社会的复仇心理,只有她才能画出来的灵魂。
04.
泥沼里的鲜花
疤痕仍然在心上,却开出了荆棘之花。
1616年,23岁的阿特米希娅以自己非凡的艺术成就,被弗罗伦萨艺术学院(Academie del Disegno)接受为该院历史上第一位正式女院士。
(《Artemisia》电影剧照)她凭借自己的作品,摆脱污名开始新的人生;
她广交好友,认识了伽利略;
她的画作受人追捧,英国与西班牙王室都纷纷给予赞助。
她,成为西方历史上第一个有案可查的不靠丈夫而在经济上自立的职业女性。
(《Artemisia》电影剧照)可上天再次给她致命的打击。
丈夫皮艾特罗,本身天赋平平,还心胸狭窄,眼红妻子成为院士,成为名流。他拒绝参与妻子的所有社交,拿走了家里所有钱去花天酒地,还欠下巨额债务让妻子偿还。
某天,父亲突然找上门,不是为了叙旧,也不是顾念父女之情,而是想让她和曾经强奸过自己的塔西一起完成一幅画作——因为这样有爆点,可以卖很多钱。
老师、父亲、丈夫,一次次对她进行伤害。
可那个曾经专注于画画的腼腆少女,早已成为无坚不摧的巨人了。
面对花天酒地的丈夫,她没有一丝挽留,直接去信索要回自己的财产,自己靠画作养育两个孩子;
面对没有一点父女情的父亲,她也没给对方留一点脸面,直接甩手走人,让他在背后骂自己。
阿特米希娅,一个背负着阴影生存下去的大赢家。
她曾经害怕过、自卑过、羞愧过,但她更清楚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更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
不是才华给予了她新生的机会,而是绝不退缩的信念给了自己展示才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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