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谁言苟且,难掩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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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茶馆》

作者:老舍

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叶浅予(插画本)

越是言着苟且的一生,越是透着方刚的血性。裕泰茶馆的老老板,就这么随着它去了。

“……屋里和凉棚下都有挂鸟笼的地方。各处都贴着‘莫谈国事’的纸条”。这是我对裕泰茶馆最深的印象。老北京人的生活,提笼架鸟,熟人见面喜欢寒暄,找个地方聊聊闲天,茶馆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王利发接手裕泰茶馆时,正是年轻轻的二十几岁。但二十几岁的他就仿佛有四十几岁的老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是官场的,还是商场的,一个也不得罪。见到松二爷、常四爷这样规矩百姓,就偶尔闲聊两句。遇到宋恩子、吴祥子这样官道当差,就紧着叩首作揖,不敢怠慢。还有马五爷、黄胖子这等流氓地痞,他也笑脸相迎,热情招待。戊戌年间为了生存,谁也得罪不起。小本生意虽然利薄,但是由于常客光顾,也会有些稳定进账,王利发遇到讨饭的娘俩,还是会赏一碗烂肉面吃。

在这里,还真的不要谈论国事,不然被哪位听去,判个造反之罪。常四爷那个耿直脾气,就是在这上吃了亏。变法弄得北京城鸡飞狗跳,煽动造反的都要被抓去坐几年牢。那些当差的会秉公办案?才不是。那些嘴里念叨着“大清国要完”的平民,在他们眼中就是滚着来的铜钱,抓个人回去可比在牢里审犯人轻省多了。而那些前言后语,留着到大牢里说吧。

穷苦人家靠卖儿卖女勉强活着,就有了这缺德的行当。还是黄花闺女的康顺子,听说要给太监当姨太,当场昏了去。刘麻子却在这笔生意中狠赚不少。都说邪不胜正,但是在国事不平的年代,让社会败类当了道,百姓们为了自保也不敢吭声,就这样挨着也过了好几年。

王利发渐渐进入中年,茶馆也愈发不景气。将后院改成旅馆,前厅还是老样子,摆摆广告画报之类。咬紧时代的衣襟儿,怕给自己甩下,靠这股劲儿,裕泰茶馆竟是成了京城里所剩不多的茶馆。常四爷从监狱出来,卖菜维持生计,虽然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但仍然活得硬气。应该说风水轮流转,还是天无绝人之路呢,庞太监愣是让侄子饿死了,康顺子和康大力相依为命,又回到裕泰。老板娘心软,就留下娘俩当个差事,有口饭吃。

如果这群寄生在腐尸上的蠕虫都能像庞太监一样的下场,或许社会还能清净些。无奈越是坏,越是活。刘麻子、宋恩子和吴祥子,甚至愈发神气了。

看戏看戏,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仿佛就坐在裕泰茶馆的某个角落里,买一壶上好的龙井,把弄手里的玩意儿,作为旁观者看他们上场,谢幕。

操劳半辈子,王利发老了。茶馆经营惨淡,所以现在喝茶要先付茶钱。拮据到没有一点儿面给孙女做碗面吃。也许,王利发就坐在大厅前,拄着拐望向门外,回想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房东秦二爷来了,坐下来聊,壮年就曾想实业救国,建厂生产。谁料到最后自己都被抛弃,连块能住的土地也没有。人生无望之处,可能还有看着那群败类风生水起,终于把黑手伸向自己吧。小刘麻子和小唐铁嘴意要吞并裕泰茶馆,嘴上说的可是合作。王利发嘴上答应用女招待,同意沈处长接管,谁成想就自己吊死了。

活是裕泰的人,死是裕泰的鬼。谁也别想把裕泰从他身边夺走。或许会说,还似从前那般苟且着,度过这一生不好吗,不行。“我王利发这一生,不曾欺辱谁不曾得罪谁,老实本分,最后又是怎样个下场?”他不再忍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裕泰不行,人格不行。

那些嘴里说凑合活的人,如何知道内心没有燃起义愤填膺的烈火,只是牵绊太多,顾忌太多。倘若有一天,了无牵挂,一定会以赴死之心的赤诚向前走,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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