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瓶子的人

老人把从花池里捡来的可乐瓶盖扭开，甩干里面的还剩余的可乐，把瓶口送到鼻子上嗅了嗅，才放到地上踩扁，然后扭上盖子放回袋子去。

“可乐没有营养，”老人心里想着这句话。然后挠着脑袋环顾四周，眼光又看向地面似乎在找什么丢失的东西，但是他再也找不到。

老人知道在很多年以前，有人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就是“可乐没有营养”，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谁说的，又是在哪一年说的。

老人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画面，内容太过于丰富，老人的大脑有些吃不消，大脑明显是处理不过来了。他肩膀上背着他的一袋收获，愣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眼睛转得有些迟钝，面容也严肃僵硬许多。

也是八岁那年。“不不不”，老人心里赶紧否认。因为他八岁那年饭都吃不饱，根本喝不上可乐这种好东西。老人连忙笑着摇摇头，嘲笑自己无知，也庆幸周围没有什么知道他的想法，不然要被人笑死。特别是六叔吴婶他们，还有王大国。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们一定要拿这些来嘲笑自己。

老人想着忽然就迈开了脚步，似罪犯着急逃离犯罪现场，一步就迈得很大动作也很快。但他才迈出第一步就摔倒了，迎面扑在了地上。

老人被吓懵了，紧张得坐起来打量自己的双脚。那是一双老得麻木，已经僵硬不再灵活的腿脚。

看着双脚，老人眉头紧锁起来，似乎才明白过来什么，眼神暗淡了下来。他伸手去拖那装满瓶子的袋子，把袋子拖到自己边上才又发起了愣。

“六叔死了，六叔和刘婶都死了，可能骨头都没有了。”老人心里想着，脑海里出现了六叔或者刘婶的骸骨。老人没有计较骸骨到底是六叔的，还是刘婶的，总之他们都死了。老人清楚的知道六叔是79岁的时候死的，村里人都觉得可惜，还差一年就可以活到八十岁了。刘婶是怎么死的老人没有去想，老人也想不起来，老人知道刘婶喜欢笑，性格温和人也好，就是喜欢拿自己开玩笑，但自己也从不真狠刘婶。

老人开始恐惧起来，不是因为刘婶和六叔的事情，而是王大国的事情。王大国是他们一批的孩子，就是身子好个子大，人也聪明认识字也多。老人想起来王大国两年前就是已经去世了，去世的时候也是79岁。老人恐惧的不是病痛死亡，而是那种空旷无影的孤独。

老人依然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偶尔会有人回头看他，也会有人拿手机拍他。老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老人也没有花心思去想。而是继续不断地感受着他无法抗拒的，那无边无际的孤独与恐惧，等待最后灭亡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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