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賴，故我自由》Ⅴ(完結) 田中英光ver.

 太宰先生在國王陛下......不，三島先生自殺隔天抱著之前在中原先生家開始動筆的文稿前往報社，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寫給三島先生的文章了吧。

 這次首先閱讀文稿的不是小林先生，而是在下。三島先生自殺後太宰先生總顯得很沒精神。一雄先生還很納悶，明明目的達到了，太宰先生為什麼反而死氣沉沉的呢？

 中原先生說了，「因為朋友死了吧。」朋友啊，你們是朋友嗎，三島先生和太宰先生。

 在下詢問了太宰先生，為什麼悲傷。「國王死了，世人總要稍微悲傷一下的。」太宰先生輕描淡寫的說。「所謂世人，不就是你嗎？」中原先生喝著檸檬汁說道。太宰先生噤聲。

 梶井先生在三島先生自殺後消失了，如同春天的融雪消失殆盡。唯一留下的是冰箱裡榨好的一瓶檸檬汁，和用水泥砌起的，托盤櫃後方的牆。密道和梶井先生都不復存在於春雪的土地上了。不對，這裡現在也不再是春雪了。

 中原先生的母親體會到了「您會知道我是孝子，在春雪消融之時」這句話，再也沒有對中原先生的工作問題提起任何意見。如同梶井先生說的，中原先生知道如何讓她閉嘴。

 一雄先生到小林先生工作的報社幫忙工作。整天忙著校稿、打字、列印，甚至幫忙派報，每天都認真但滿臉笑容的工作著。

 織田先生則協助在演說後聲名大噪的坂口先生處理推翻春雪的過渡期。照這樣來看，坂口先生應該會被擁戴為新的國王吧。但坂口先生會不會同意當國王，還是會仿效其他政體，這在下也不得而知。

 在下仍然在太宰先生門下學習著。本來應該這樣的。

 「英光，你知不知道太宰哪去了？」坂口先生好不容易甩開那些喊著「坂口安吾萬歲」的人潮走進門來。

 在下搖搖頭，「太宰先生給了在下一份今天的報紙就出門去了。」

 在下納悶著報紙的頭條並非太宰先生的文章。仔細翻找，發現它被隱藏到不起眼的地方，篇幅小小的，一雄先生說是太宰先生自己要求的。而這篇文章正是在下難得比小林先生先閱讀過的文章。

 這時在下才知道，太宰先生也如春天的融雪一樣，但他融化在自己的手上，再將自己甩在地下。三島先生的熱情不足以融化春雪。融化春雪的人，是太宰先生啊。

 「致 三島由紀夫

 我實在不想寫什麼哀悼文給你，感覺怪噁心的。人啊，明明一點也不了解對方，錯看對方，然而卻視彼此為獨一無二的摯友，一生都不了解對方的真性情，待一方駕鶴西歸，還要為他哭泣，念誦悼詞。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這麼文謅謅的開頭實在是不適合我啊！三島由紀夫。我只想承認，漸漸地，我開始想念一個人，想看見他的臉，想聽他的聲音，想的不得了，好像是腿上紮著滾燙的針灸，但卻只能忍耐著不動一樣。

 喂，你就這麼死了啊。我以後該寫文章給誰啊，三島由紀夫。安吾跟我說過，人並不因為戰爭失敗而要墮落。但你墮落了啊，三島由紀夫。

 最後，無賴派的各位。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你是個無賴，但你自由了嗎？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