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秋韵

夜晚,一个人在秋夜的凉风里独坐,石阶两旁的杂草都枯萎了,草丛里渐隐了虫鸣,青石上铺满了落叶。远处的灯火在雾色中越显朦胧,像母亲泪水将溢的眼眸,凝望着游子出走的方向。人不在故乡时,总被乡愁牵惹,身已在故乡时,这乡愁却越发得浓烈了。

很久没有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台阶上看星空了,儿时的童眸干净、澄澈,长长的睫毛下能装得下整个银河,如今我们的眼中盛满了做作和虚伪,再也放不下一点星光。习惯了城市里的灯火霓虹,没有人再愿意去关注一颗星星的变化。抬头看着银河,银河里依旧风平浪静,还是和儿时一样,再凛冽的秋风也吹不起半点涟漪,可曾经以为不会升起涟漪的初心,却还在世风中摇摆不定。

记得小时候,总是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东西,曾经把鹅卵石放在七彩的糖罐里,也曾将满天的星斗放在井边盛放引水的铁碗中。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去数一数罐中的石头,也会去看一看碗里的星星。可是有一天,我们长大了,珍藏的石头不知道了去向,收藏的星星也找不到了踪迹。我们早已在成长中丢失了抬头看天的勇气,也记不清楚原来起过名字的星辰是否已经更换了姓名。

我起身走下台阶,踩碎了一地的白霜,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被碾碎成尘,记不起凋零的哀伤。趁着月光正好,我在村子外来回徘徊,想要寻一寻曾经跨过的泥泞,年少时奔跑扬起的风尘。记得小时候,邻村有一个学吹唢呐的小伙子,每到日薄时分,嘹亮的唢呐声就回响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里。小伙子学了很多年,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就这样伴随我度过了大半个童年。

故乡的西边有一条小河,秋天的时候,小河里长满了水草,水草丰茂,遮住了整个河面,远远望去像一条绿色的带子。偶尔有风吹过,便露出黑黝一汪的河水来。小的时候,河边种着一些芦苇,秋天播种小麦的时候,村里人喜欢用芦苇洁白的叶舌插在刚耘好的地里来定直、定边。每到这个时候,田野里到处飘扬着白色的芦苇,煞是好看。

在村中走上一圈,夜已渐深。村东头老井的青砖上布满了苔痕,青苔上挂满了白霜。老井已废,里面囤满了垃圾,原来滋养整个村子生命的老井,如今连蛇鼠虫蚁都不愿在这里安家。我叹息一声,收了脚步,不愿再踏进老井深处的伤痛,也不愿再回首昨日的往事。

秋本肃杀,伤感必然。这里的一切都曾是我所熟悉的景致,这里的一切都曾是我所习惯的生活,或许是离别太久,猛然回到这久违的故乡,竟有些怯懦。那些难以挥去的乡愁,离故乡越近,也越发浓厚。

——2015年11月2日,晚上,秋风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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