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女孩,只能早早嫁为人妇;家境贫困的男生复读三年也要考大学;条件优越的北京女孩,看似幸运,却也同样面临着人生的迷茫和价值的缺失,同样要寻找出路。
今天,给大家推荐一部纪录片《出·路》。
人生轨迹毫无交集的三个主人翁汇聚在这部纪录片中。《出·路》历时六年,跟踪拍摄了三个来自不同阶层的孩子。纪录了他们在长大成人中,在寻找出路中的血肉挣扎。
三次高考,还是没能考上大学,父亲抄起烧水的炉筒子砸向郑琼。待业、到工厂上班。去北京打拼,郑琼经历了一个长长的压抑的黑暗隧道。盲从、迷茫、犹豫和找不到出路。感觉被社会彻底甩了出去的导演郑琼,举债拍了一部寻找出路的纪录片。
看完片子,有的人说看到了绝望和无力;更多的人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也是当年的马百娟;
是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改变了我孩子的命运;
我也想去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情;
......
01
2009 年
要上大学的农村女孩马百娟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马百娟,12 岁,甘肃省会宁县野鹊沟小学二年级学生。每天早上,她会把面饼揪进凉水里,胡噜胡噜吃下去。然后背上书包,齐步走一样甩着胳膊,即使要走 10 几公里赶去学校,她脸上始终是止不住的笑意。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这间学校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总共 5 个学生。老师用掺杂着黄沙味道的方言:「马百娟你来读一下」。马百娟读着课本,眼睛亮亮的,藏不住的笑意。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课闲时间,两排土房围成的黄土地上,孩子们一起玩篮球,一起玩石子儿。玩得再开心,只要老师一句,「马百娟,来,看一下你的作业」。马百娟立马就能停止游戏,回到教室更正作业。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不用去学校的日子,马百娟已经是重要的家庭劳力了。喂猪、背谷子、打水、做农活。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在山坡上读课文,在家里做作业。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拽着邹巴巴的纸钞,买学习用品——笔芯、数学本等。装上新买到的自动笔芯,马百娟和同学们,蹲在山头画画,脸上是憋都憋不住的笑容。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在土坡上,马百娟念着自己的作文。
长大后去北京上大学,然后去打工,每个月挣 1000 块,给家里买面,因为面不够吃。还要挖水窖,因为我们没水吃......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02
2009 年,三次复读生徐佳
497 分,看到和第一次高考一模一样的分数,他怀疑是老天在耍他,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早上 5 点,在昏暗的出租房里,徐佳蹲在马桶边洗了把脸,和表弟一起骑车去学校。一头扎进书本、试卷围起的课桌上,紧绷着脸备战第三次高考。他说考上大学是父亲的遗愿,他要把大学通知书拿到父亲坟前。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两次高考失利,让他对失败有了恐惧,头冒冷汗手发抖,不停地眨着眼。
有一段时间,整个人冒汗,手发抖,完全做不了题目。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兄弟俩中午在工棚吃饭,在工地上的亲戚劝他,不要紧张,尽力就行。徐佳不说话,闷头扒着塑料碗里的饭。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妈妈的想法很简单。
即使是打工,也肯定是要文凭高的,不要低的。已经这样了,再赌一年。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徐佳说,复读压力真的很大,害怕失败。没有领路人的他,只能自我安慰。
考不考得上其实真的无所谓。这也是自我调整的一种方法,其实我心里非常在意结果。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咸宁考点,6 月 7 号~6 月 8 号。交警,大巴车如约到达考点。考生焦灼地看表,家长紧张地守在场外。对很多像徐佳这样的人而言,这是一次决定命运的考试。
他第三次走进了高考的考场。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03
2009 年,北京辍学少女袁晗寒
从最高的高中退学后不久,袁晗寒坐在北京家中的秋千上。晃荡着,笑着,讲述着退学的经历:
有一天,我妈给我打一电话,袁晗寒,咱卷铺盖卷回家吧。我当时特别不愿意回去,因为我新买的小被子小褥子,还没睡到两天。我觉得好亏。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我恐慌的不是没事干,而是会一直没事干。
为了打发时间,她开始做各种尝试。看书、看碟、写生。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说起未来,她没有想过要做哪一个阶层的人。她认为,不会饿死就行了,没有人会被饿死的,只要他不想被饿死。
而她,也显示出了承担这份命运的决心。用两万租下了一个铺子,自己跑商店,买凝胶买器材。穿着裙子刷墙,画上自己的作品。开业那天,背上足有半人高的登山包,独自一人去开门。
打开音响,摆出「open」的牌子,装饰好风铃。「特别的葡萄奶18块」,把饮品牌放在显眼的地方,她的小咖啡吧开业了。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04
2012 年,不愿读书的马百娟
马百娟的爸爸 60 岁,满头白发,脸上千沟万壑。妈妈有智力障碍,哥哥 14 岁就去打工了。几个人围着一张矮小的方桌,就着一碟咸菜,默默咀嚼,家里灯光灰暗。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三年后,他们搬进了新家。靠着存下来的低保金和大哥攒的钱,一家人在宁夏中卫买了一处房子。有电有水有饭吃。提起老家,父亲说:
不想老家,老家把我苦怕了,饿怕了,一点儿也不想老家。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家里终于有面吃了,可是马百娟不能上学了。转学的水车小学里,学生嬉戏打闹,马百娟在门口,不肯进去。
第一眼简直认不出,这个躲避着镜头的姑娘,就是那个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的马百娟。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父亲说,女娃娃是别人家的人,书够用就行了。除了嫁人,再没有别的出路。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差不多年龄的女生,都已经结婚怀孕,她们在一起聊着谁的肚子比较大。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老师还在努力:
她的作业每次都做,从来没有不做过。在写作业和交作业上来说,她已经在努力。
哥哥说:
她转过来,年龄大了,和学生交流起来有些问题,纯粹不想读了。
她自己说:
父母年纪很大,家里全靠哥哥撑着。哥哥得了病,也一直没有钱去治疗。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就这样,马百娟结束了小学生活。她在城里找起了工作。一间酒店几乎让她燃起希望。「工资 1000 多块」,正是她当时在作文里期望的,她眼睛重新亮了。
马百娟回答:
工作人员说: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几番对话,让她心冷下去。走出酒店,车来车往,马百娟没有停留太久。她回到家,坐在村口的桥上。揪着枯黄的草叶,愣神,摇头。她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儿。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05
2012 年,待业青年徐佳
幸运降临,徐佳考进了湖北工业大学。
大学四年,同学们睡觉的,发呆的,玩游戏的。大概在认真的就只有讲台上讲课的老师。
时间很快过去,徐佳面临毕业,也可能面临失业。宿舍里讨论着「未来」。
武汉给3千工资,深圳3千5,肯定留武汉啦。
不包吃住,肯定不行。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徐佳在互联网上海投了简历,反馈寥寥。他躺在宿舍的平板床上发愁,没有通知面试的短信,失落失眠;接到了短信又会为接下来的面试紧张不安。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一个「神马电力股份有限公司」通知他去面试,他不敢怠慢,重金投资了正式的衬衫西装和皮鞋。为了体面一点,他和同学一手一个苹果手机。他说:
等我工作两年之后,我混好了,我买个苹果 6。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几经辗转,徐佳把自己「卖给」了中电技术。工作难找,徐佳和他的同学们没有太多选择余地。找到工作,完成了母亲的心愿,他没有感觉轻松,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就是一下子,把自己卖出去的感觉」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紧接着,为了给女友一个交代,他很快就成家了。他说,他会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背后有很多代人。
被问到阶层的差距,徐佳说:
知道世界不公平,我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存在,但我会努力去改变。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06
2012 年,留学少女袁晗寒
2012年的袁晗寒,在德国杜塞尔多夫就读。一个全球顶级学者和艺术家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袁晗寒并不当一回事。她说自己情绪不稳定,需要烟草、闲逛来消解;同学们在上课,她在教室门口发呆。她说不能进画室,进画室难受。很多时间,她会去找朋友玩,和朋友讨论歌德和席勒。
她会养兔子,溜兔子。会和妈妈视频聊天,毫不打紧地说着钱包丢了。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07
2014 年,已婚少妇马百娟
这一年,马百娟家的门对摄制组关闭了。父亲说,「两万块,继续拍」。节目组几经交涉最终失败。
马百娟的故事告一段落。
后来,导演得知,马百娟结婚了,嫁给了表哥。这一年,她 16 岁。嫁人似乎是早已注定的出路,她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
08
2015 年,公司 CEO 袁晗寒
暑假三个月,袁晗寒从德国回来,去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实习。问到未来的时候,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德国,像一个发展到头的养老国家。还是想回来,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怎么玩的。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2015 年,她在北京注册了自己的艺术品投资公司。袁晗寒最后说:
我没有办法去选择出生在自己的家庭,这不是机会。
09
三个孩子,三条「出路」
片中三个孩子的故事,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堆人可以对号入座。可是他们在现实中却可能完全没有交集。郑琼想把他们放在画框里来讲一个故事。
徐佳问过导演郑琼,「为什么你要拍我们?」
郑琼回答说,「我想把所有小地方人,为改变命运,所做的努力呈现出来」。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出·路》是郑琼的第一部影片,一拍就是 6 年,期间经历了无数次难产,几乎是哭着拍完的。
零预算,设备全靠借,摄像师跳票跑路。中途马百娟的父亲变卦不给拍,要价「10 万」。郑琼甚至想过动用「歪招」,找人恐吓,但是老父亲依旧没有松口。
为了把这个片子做完,郑琼停下了自己的公司,全部精力投入其中。自己做剪辑,找钱,借钱。有了人生中第一笔欠款,25 万。
图片来源:纪录片《出·路》
郑琼说,这 3 个孩子的经历,她都经历过。从小在湖北农村长大,后来 3 次高考落榜,最终也没有考上大学。后来到北京打拼,一门心思活下去。到现在,可以有很多自由。
我的自由,不是因为我有钱了,或者打破了阶层。我只是打拼了成功学加在我身上的框架而已。这才是真正的出路。
郑琼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都在各自的框架内寻找出路。马百娟想成为徐佳,徐佳想成为袁晗寒,但是袁晗寒说生活无聊。「在成功学的框架里找出路,是死路一条」。
「每个生命都需要被看见被听见,每个生命也值得被看见被听见」。去打破成功学的框架,找到自己的使命,这是导演郑琼关于出路的诠释。